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麽痛苦的回憶,他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眉頭,動作也有了那麽一瞬間的凝固。
高手之間,一個輕微的失誤都有可能改變結局的走向,冷無情不愧是活到最後的幸存者,他在馮大河愣神的瞬間就沖了上去,一拳頂在了對方的下巴上。
秦狩地全部心神都在卓瑪身邊的兩隻鎮墓獸身上,這種自帶硬化與石化的人造怪獸卻是很難纏的,不過仗着百變在手,他倒是不懼。
聽到身後的呼呼聲響與拳腳相交發出的悶聲,他自然知道戰況有多麽激烈。
當他瞥到馮大河被幸存者一擊擊飛的時候就知道機會來了。
縱觀全場,戰局雖亂,但是結果是注定的。
衆鬼雖然在數量上有優勢,但是根本不可能是鎮墓獸的對手,這就像是一群老鼠對戰一群貓一樣,畢竟是有着天生的壓制作用。
而馮大河既然敢于現身,又是籌劃了多年,應該有着必勝的把握才對,若是衆鬼和幸存者合力禦敵還能有一線生機,但看衆鬼與幸存者之間那不共戴天的樣子,這無異于癡人說夢。
至于蓮花生,恐怕剛剛的這段時間就已經飛灰湮滅了,畢竟他寄身的舍利子都已經被冷無情吞噬了。
既然馮大河會取得最終的勝利,那麽他被打壓的時候就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心念一動,秦狩迅速沖向了幾隻鎮墓獸,貓九也是心有靈犀的立刻起身。
另一邊,冷無情與馮大河的戰鬥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似乎是對于剛剛自己被偷襲的報複,馮大河出手更是狠戾了幾分,當然他的對手也是不差,因此雖然都是空手,但他們身上也都挂了彩。
“啊,該死的家夥,竟然要逃跑。”一隻鎮墓獸忽的慘叫了一聲,原來是秦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幾隻看守卓瑪的鎮墓獸。
得益于它們之間感同身受,所有鎮墓獸都感受到了百變所帶來的劇痛。
馮大河卻看也沒看秦狩一眼,蝼蟻而已。
一隻又一隻的鎮墓獸放棄了對衆鬼的圍攻,開始向着秦狩這邊靠攏過來。
“貓九,得快點突圍,不然被困住我們就危險了。”
事實也确實如此,在場幾方實力都遠強過秦狩,而且都不是善與之輩,若是被困在這裏,下場可想而知。
好在鎮墓獸雖多,卻因爲之前與衆鬼的交戰而離秦狩較遠,現在除了最大的那隻鎮墓獸與衆鬼交戰外,其他的小鎮墓獸都陸陸續續向着秦狩而來。
“哼,想跑,攔住他們。”衆鬼中實力最強的鬼魂一邊揮動拂塵一邊吩咐道。
之前他們被鎮墓獸克制,死了不少同伴,如今這鎮墓獸想暫時撤退,他偏不叫它如願。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邊的少年雖然實力不高,但是比起始作俑者的馮大河以及吞噬他們血肉的冷無情來說他更願意和秦狩合作。
當然,情況已經很明了了,無論最後誰勝都可能是他們,不如最後一拼,即使魂飛魄散也不要讓敵人好過。
“多年的罪孽,就在今天了結吧,全力阻止他們,雖然我們肯定不能取勝,不過我們還有什麽可失去的嗎?”
“沒有”衆鬼怒嘯,連肉身都被人吞噬的他們心中隻有無盡的仇恨與不甘,本就昏暗的地下溶洞回聲四起,此處宛如有着無盡亡魂的幽冥。
“是啊,如此,就讓我們最後拼個痛快!”
“報仇!”
“殺。”
畢竟他們生前都是實力較強的一衆高手,縱使血肉被吞噬,縱使這幽深昏暗的地下溶洞中被困不知多少的時光,但這歲月不止是消磨了他們的實力,卻也增長了他們的戾氣,而這正是鬼魂所擁有的力量之一。
無數不怕死的鬼魂頃刻間便布滿了巨大鎮墓獸的全身,那密密麻麻的黑影即使是秦狩也覺得頭皮發麻。
蟻多咬死象,雖然衆鬼傷害不到鎮墓獸的根本,但是在力量上卻壓制住了他。
隻聽“轟”的一聲,巨大的鎮墓獸竟是被衆鬼打倒在地,好在鬼魂都是沒有實體的,不然這巨大的鎮墓獸一壓,衆鬼多半都會陣亡。
無暇感謝那邊衆鬼的好意,秦狩在這時也終于接近了卓瑪,沒有任何遲疑地秦狩抱起了昏迷的少女,他用手試探了一下,還好,呼吸正常。
“走,我們去出口。”
“喵嗚,主人,貓九記得來時的路。”貓九說話的同時已經警惕地注視着不時趕來的鎮墓獸。
“太好了,你來帶路,全力突圍。”秦狩不認爲自己在昏暗的地下迷宮裏能找到出路,更何況是這多變的迷宮。
他自然知道許多動物的嗅覺都要遠超人類,更别說是其中強大的妖怪了。
不過,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貓九能識路,那之前碰到蓮花生時爲什麽不說呢,當初這可是他與蓮花生達成協議的原因之一啊,想到這他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喵嗚,因爲主人沒有問啊!”貓九動作不停,手上因妖力迸發而變長的指甲接連舞動,又是殺掉了幾隻鎮墓獸。
好吧,看貓九那萌萌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樣子,秦狩很難把她和之前屠殺了整個狼群的嗜血貓妖聯系起來,雖然有點傻,但還是很可愛的。
“咳。”這種想法在下個瞬間就破滅了,因爲貓九又徒手撕了一隻想要趁機偷襲的鎮墓獸。
“事不宜遲,快走,到了地面我們才能有一線生機。”
這處地下溶洞因爲衆人的戰鬥已經搖搖欲墜,不時有些石塊掉落下來,留在這裏即使不被殺掉怕是也要重蹈幸存者的覆轍。
另一邊,幸存者,也就是冷無情與馮大河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雖然隻有兩個人,但是他們占據的戰圈是這處地下溶洞最大的。
凡是卷入他們戰鬥範圍内的鬼魂、鎮墓獸都被兩人的拳勁所絞殺,無一幸免。
因此無論是衆鬼還是鎮墓獸都離那個圈子遠遠的。
不過戰鬥至此刻,冷無情也不複當初雲淡風輕的樣子,他的身上衣服多處破損,一條手臂也隐隐作痛。
“呵呵,怎麽這麽多年的穴居生活讓你變成縮頭烏龜了嗎?隻是防禦?”馮大河淡定出聲,仿佛對方才是當年落敗身死的那個人。
“哼,我隻不過是剛剛使出三成實力罷了。”冷無情被對方一激,大喝一聲,趁機後退。
這話倒是不假,他冷無情本就是天之驕子,一身實力強過許多同輩,甚至隐隐有些超過那些前輩高手的趨勢,若不是因面前這人,被困至此,怎麽會落得這個地步。
馮大河也不逼近,戲谑地看着拔出長劍的冷無情,緩緩道:“無情公子無情劍,翩翩白衣魂一線。”
聽到這話,冷無情得意一笑,道:“你知道就好,當年要不是你使出詭計,早就成了我劍下亡魂了。”
馮大河也不反駁,隻是搖頭歎氣,以一種似揶揄似歎息的口吻道:
“據說無情公子劍法奇快無比,見過這把劍的人都死了,當年馮某實力不濟,沒能見識一下,現在就讓我來領教領教。”
冷無情隻是冷笑,當年這馮大河也是死的極慘,但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在被施展了搜魂術之後不但沒死,反而還保留有一絲神智,發動了早就潛藏在這地下的遺迹,陣法困住了聯盟衆人,無一幸免。
“今日我冷無情以最後一個幸存者的身份,倒是想向你這始作俑者請教請教了。”
說着冷無情手在虛空一拉,一把帶着劍鞘的劍就憑空出現在他手上,看那劍鞘,也不過有兩指的寬度,那布滿華麗紋路的細長劍身不像是兵器,反倒像是一件藝術品。
拿出了自己的成名兵器,冷無情卻沒有拔劍的意思,隻是看着馮大河從身上拿出了一把破布纏繞着的刀,一圈一圈的打開之後,一把古樸無華的漆黑的大刀,刀體沉重,刀柄處雕有鬼頭,刀刃反光,看起來就相當鋒利,似乎能斬金切玉。
刀背有一圓口,造形特屬,刀身上刻有特有的文字。
如果有懂刀的人在,一定會認出這種刀:鬼頭刀,背厚面闊,分量笨重,宜于劈砍,所以最合于殺頭。
“你們這些人,或多或少因我而死。”刀身全部露出,地下溶洞之中的煞氣似乎又濃烈了幾分。
“如果想要贖罪,那你引頸就戮便是了。”冷無情不無譏諷地說道。
“誰說我是要贖罪了?隻是還有你這樣一個漏網之魚,讓我心裏很不痛快罷了,要殺,就要,殺光,殺絕。”語畢,馮大河擡起赤紅的雙目,看那神色,似乎就要擇人而噬。
冷無情也是心下一凜,不發一語地抽出他的佩劍。
僅憑氣勢就能讓無情公子拔劍,馮大河的實力可見一斑。
殺身之仇,不共戴天。
馮大河提刀前沖。
冷無情也是持劍迎上。
兩人的身影于刹那間重合,卻又于刹那間分開。
沒有華麗的對砍,也沒有精彩的對決。
一招,勝負就已見分曉。
“我在錯身而過的時候切來了你的肚子,是不是大吃一驚。”轉過頭來的馮大河輕蔑一笑,遊戲也玩夠了,是時候結束了。
“我,呃。”冷無情此時卻是直接吐出一大口血來。
“铛”的一聲,無情公子的成名寶劍無情劍也滑落在地,斷成兩截,這把傳說中無人見過的寶劍,最終粘上的卻是自己主人的鮮血。
“我,咳,不想……這麽死。”
無情公子不愧是修爲強大的一方高手,那一刀幾乎将他的身體斷爲了兩半,但他還沒有立刻死掉,眼中是不甘,似乎還有些别的東西。
他雖然披着名門正派的外衣,但是卻做過許多魔道都不恥之事,爲了生存殘害同門,甚至食其血肉,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嗎?如今臨死之際,生前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真的想換一種活法。
“我不在乎你怎麽死,隻要看着你死就行。”馮大河提着染血的刀,眼睛掃向了入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