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不想暫時理會那個案子,他不想要南華清死,可也不想這樣放了他。
他不會死心的。
天牢裏南華清一如既往的享受着特殊待遇,即使有幾個獄卒偶爾會嚼嚼舌根,但也不會真的對他做什麽。
除了住的地方有些簡陋,吃食方面都挺好的,隻是他沒有胃口,一點兒也沒有。
他忽然想到以前傅若岚也在這裏待過,可惜那個時候的她受盡了折磨,自己卻沒有能力去救她,最後還是南煜辰犧牲了終身大事救她的。
天牢的一角,南華清灰頭土臉的蹲在角落,青絲散亂的披在臉上,衣服的褶皺多了,臉上和身上都很髒,那雙穿了很久的鞋子也沾上了泥土。
牢裏濕氣很重,他感覺自己病了,胃口一日不如一日,前幾日很暴躁的心情現在也安靜下來,那顆心再也沒有過生氣的念頭了。
無能、懦弱席卷了他,他現在隻願意待在這裏,哪裏也不願意去,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平靜,這幾天到底經曆了什麽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心好像麻木了,對現在所處的境地再也提不起什麽别的情緒了。
從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母妃死後就沒有人願意陪他,宮裏的人都看不起他,父皇不喜歡他,連帶着那些奴才都覺得他可憐。
自己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變化,所以即使是在天牢裏,也改變不了。
這一次,父皇會怎麽做……像處決母妃那樣直接殺了他嗎?
“大皇子,有人來看你了。”獄卒在外面喊了一聲,将南華清從思緒中拉回神。
他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看向門外,刺眼的光線照了過來,南華清立刻擡起手遮住視線。
習慣了黑暗,現在看到光亮真的很不适應。
這個暗無天日的天牢,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待了多久。
沒有白天,沒有黑夜。
“大皇子。”景穎兒的心揪了一下,眸中滿是心疼,獄卒開了鎖,她開門走了進去。
聽到熟悉的聲音,南華清喉嚨緊了緊,有些沙啞的說:“别過來。”
不是她。
多少還是有一點失望。
得不到的東西,一開始就不應該奢望,南華清歎了口氣,“你就站在那裏吧,我不想讓别人看到我這個樣子。”
景穎兒的話卡在喉嚨裏,眸光晦暗了一下,在他眼裏,她一直都是别人嗎?
手上提着食盒,她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大皇子,這是我親自給你做的,你嘗嘗。”
“我已經在想辦法了,過幾天你就能出去,陛下這些天都沒有談論你的事情,他應該沒有要處決你的意思,你别擔心。這幾日委屈你了。”景穎兒抿了抿唇,主動打開了食盒。
南華清還是愣在原地,看到他這副模樣,她很心疼,卻又無能爲力。
她現在還不能帶他走。
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景穎兒的廚藝一直都很不錯,隻是當上嫔妃後就很少做飯了,她都沒有爲皇帝做過。
現在,也隻有南華清才能讓她主動去做這些事情了。
“你多少還是吃點吧,我聽獄卒大哥說你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這些天都沒有胃口。”景穎兒舀了一碗飯。
南華清依舊沒有說話。
“可能這裏的飯真的難以下咽,但你一向喜歡我做的,我就親自做了。”景穎兒将飯碗遞到他面前。
南華清哽咽了一下,心頭蔓延着說不清的感受,他不知道這是什麽。
他沒有哭,可能隻是覺得有些感動。
遲疑地伸出雙手接過飯碗,然後騰出一隻手拿起筷子,他的面容還是蓬頭垢面的,但這不影響他吃飯。
景穎兒就這樣安靜的看着他吃,心裏不知不覺踏實了許多。
良久,南華清才開口了,“你身爲貴妃,就這樣光明正大的來看我不妥吧,要是被父皇知道……”
“這重要嗎?”景穎兒凝視着他,聲音有些顫抖。
都這個關頭了,還用在乎這些嗎?
她隻想來看他,哪怕是一眼也好。
她心裏還是沒有底的,皇帝一直不解決這件事,誰都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想的什麽,都道帝王無情,或許皇帝故意讓南華清苟延殘喘,隻是爲了找出他的同謀?
南華清吃完最後一口飯,認真的看她:“重要,我已經這樣了,我不希望再連累到你,你還可以在皇宮好好的活下去。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榮華富貴嗎?現在你地位身份和榮華富貴全都有了,你要好好的享受,别再爲我操心了,我不值得。”
他說出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靜,眸中也毫無波瀾。
“不,你值得。”景穎兒堅定道。
“以前窮的時候我最喜歡錢,後來被欺負的時候我最喜歡身份地位,現在這些我都擁有的時候我最喜歡你,其實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這份喜歡從最初蔓延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南華清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
景穎兒的喜歡,他又怎會不知道,隻是他注定和兒女情長不會有牽扯,也不會娶她。
自從她答應進宮的那一刻,他們就沒有緣分了。
景穎兒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往外瞟了一眼,沒有獄卒站在外面,其他的牢房也沒有犯人。
她放了心,開始收拾碗筷和食盒,“以後每餐我都給你送飯,如果你覺得太招搖的話我就讓冬敏來,你一定要吃,不然我就親自過來。”
南華清頓了頓,“好。”
景穎兒淺淺笑了笑,替南華清捋了捋額前的發絲,站起身提着食盒離開了。
走出牢房的那一刻,她眼中閃過一抹惡毒。
大皇子執意拒絕她,是因爲清王府那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清王妃林知琪,還是因爲聲名顯赫的七王妃傅若岚?
結果不得而知。
她隻知道,這兩個人都不應該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