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妃眼尖地發現,纖指指着地上的蓮花,好奇地問:“咦,這是什麽?”
站在中央的舞姬上前一步,恭敬行禮,“回娘娘,這是七殿下命奴婢們做的蓮音,名爲步步生蓮。”
吳貴妃恍然大悟,目光投向夏靜娴。
在場的賓客目光也不約而同地投向她,她額間還點着芙蕖妝,南煜辰又爲她做“步步生蓮”,看來他對這個青梅真真是放在心尖上呢。
傅若岚怔怔地盯着酒杯,輕輕搖晃着,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與夏靜娴的羞怯相比,她的姿态稍顯落寞,不少偷笑和惋惜歎聲鑽入了她的耳中。
“你看看前七王妃多窩囊呢,倒貼那麽久都抵不過剛回來的夏靜娴。”
“唉,夏靜娴可是堂堂正正的千金,傅若岚哪裏比得上呢?你看看殿下對她多上心?”
“要是想被人看笑話,你大可以借酒消愁。”南華清湊在她耳邊低語。
傅若岚仰頭,沖他燦爛一笑,撒嬌地捶了下他的胸口。
南華清順勢抓住了她的小手,傅若岚小小地掙了下,随後便放棄了掙紮,任由他揩油。
她乖順的模樣讓南華清心中的小人迅速膨脹,趁她不注意,沖南煜辰揚起挑釁的笑容。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南煜辰和夏靜娴正巧坐在他倆對面。
南煜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悶酒,看到南華清捏着傅若岚的手,他眸光一沉,酒盞重重擱在桌上,驚得旁邊的夏靜娴一顫。
夏靜娴正沉醉在衆人恭維羨慕中,陡然一吓,茫然無措地看着南煜辰。
她輕啓唇:“煜辰哥哥,怎麽了嗎?”
南煜辰閉上眼揉着發疼的額角,淡淡道:“無事。”
見他疲憊的模樣,夏靜娴隻覺他是爲了自己做的這些而勞累,歡喜溢滿心間。
“您要注意身體啊,若是爲了靜娴累壞了身子,貴妃娘娘會怪罪我的。”
倏然睜開眼睛,南煜辰神色淡漠地點了下頭。
宮樂聲響起,舞姬翩翩起舞,随着腳步的變化小小的蓮花映成含苞待放的水蓮。
傅若岚冷眼看着地上的水蓮,不屑地挪開了目光。
“殿下,這裏實在悶得很,我想出去走走。”
話落,南華清跟着起身被傅若岚按住,“我一個人,沒事的。”
傅若岚一離開,南煜辰望着那空蕩蕩的位置出神,片刻後他跟着出了營帳。
夏靜娴正要開口問,忽而聽得連翹地驚呼:“小姐,你快看啊!”
舞姬的舞動中,欲開放的水蓮逐漸綻放變幻成清麗盛開的水蓮。
“妙!實在是妙!”這出神入化的步法連皇上都忍不住拍手稱快。
夏靜娴瞬間也被那朵蓮花抓住了目光,她眼中的疑惑都變成溫柔。
“煜辰真是有心了。”吳貴妃笑着開口,目光投到南煜辰方向,空空如也的位置讓她一愣。
夏靜娴優雅起身,“煜辰哥哥出去醒酒了。”
她剛坐下就看到對面傅若岚的位置也空了出來,她心中咯噔,連翹差點跑出去。
夏靜娴拉住蠢蠢欲動的連翹,低聲呵斥:“我知你想幹什麽,萬萬不可出去。”
“那個小狐媚子!奴婢早看她不順眼了,現在還堂而皇之随殿下離開。”
連翹攥緊了拳頭,小臉上滿是忿忿不平。
夏靜娴耐心地掰開她的拳頭,“萬一她不是與殿下一起呢?退一萬步講,就算在一起,明知道我與煜辰哥哥有婚約,還這貼上去掉價的是她,百姓也是罵她不知廉恥。”
“但是小姐……您不氣嗎?”連翹斟酌着開口。
夏靜娴手一頓,目光直直地投向地上盛開的水蓮,“你見他有爲傅若岚做什麽嗎?”
連翹認真回憶着,搖頭,“奴婢倒是聽說當初傅小姐讓皇上不滿,她還用了些手段才坐穩了王妃的位置。隻是啊,小姐一回來,她隻能乖乖拱手還給你。”
“那不就行了。”夏靜娴臉上愁雲散開,她悠閑地撥弄着面前的葡萄,“既然殿下滿心滿眼都是我,傅若岚做再多都是白費心思。我要是爲了這些争風吃醋,豈不是太不懂事了?”
“還是小姐明智。”
話雖這麽說,夏靜娴心中依然生出諸多不滿,煩躁地吃着葡萄,“你出去瞧瞧。”
營帳外,微風吹淡了傅若岚心中的愁緒。
身後籠罩起一層陰影,她心中一驚,利落轉身對上了南煜辰不辨喜怒的臉。
“殿下。”傅若岚裝模作樣福身行禮。
她等到雙腿發麻都沒等到南煜辰的應聲,索性站直了身子。
見他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傅若岚轉身就要走。
南煜辰不滿地斂起眉頭,冷哼:“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傅若岚腳步頓住,不解地歪頭,“若岚愚鈍,聽不懂殿下在說什麽。”
“好一個欲擒故縱。”南煜辰踱步到傅若岚身邊,掐住她的下巴,“還以爲王府那日已經讓你死心,沒想到你還想方設法來狩獵場。”
傅若岚沉默不語,靜靜地凝視着他冰冷的眼眸。
“你以爲你算得了什麽?傅家庶出之女,難不成還真以爲我會娶你?”南煜辰摩挲着她嬌嫩的肌膚,“那日花燈節我不過一時興起随口應下,逢場作戲罷了,難道傅小姐當真了?”
他喉間含笑,吐出的話卻比利劍更傷人,刺得傅若岚千瘡百孔。
她睫毛一顫,眸中閃過水光,虧她心中還心存僥幸,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也是,他把夏靜娴當心肝寵着,又是芙蕖妝又是步生蓮,她算得了什麽?
但傅若岚也不是個任人羞辱的主兒,她嫌棄地打掉南煜辰的手,垂頭暗自喘了幾口氣。
再擡頭時,她臉上帶着無盡嘲弄:“殿下未免太自負了些,太高估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
南煜辰也跟着冷笑,“你要是還有些自知之明,最好給我離開!”
“陰魂不散,沒有自知之明的是您,七、殿、下!”傅若岚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