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靜還在醫院接受治療,現實不是影視,中槍後還能随意走動。
方詩遠很快便做好了筆錄,隻是郝鋒這位刑警隊長對他出現在便利店還是有些疑惑。
他的說法是爲了等朋友,先在那裏買了桶泡面吃着,然後偶遇常文靜,通過馬博琛所說的話回憶起了往日的細節,然後被常文靜識破并實施滅口。
但郝鋒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馬博琛想要見你。”施然走過來,對方詩遠說道。
審訊室裏,馬博琛很是焦躁不安,他的眼神慌亂,臉上出了不少汗。
此時,方詩遠走了進來。
“師哥,師哥。”馬博琛連忙道:“他們去哪了?我聽到說是什麽玉府小區,他們去做什麽了?”
“他們去了便利店。”方詩遠摸了摸鼻梁上的創可貼,說道:“常文靜落網了。”
馬博琛一下呆住了,他雙手虛握着,而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不可能的,你們沒有證據,不是,她沒有殺人,她是無辜的。”他猛地擡頭,朝眼前的人喊道,朝監控喊着,朝外面喊着,“她是無辜的,你們抓錯人了,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方詩遠靜靜看着他,本來還想坐下,現在卻是沒有必要了。
“師哥,你在騙我對不對?”馬博琛喉間咽了咽,帶着最後的僥幸,“你在詐我,我不聽,這是你們的審訊套路,我都知道。”
“她想殺我,很抱歉。”方詩遠還是說道。
馬博琛一愣,随後搖頭,“不會的,你一定是在騙我,你走,你走!”
方詩遠心中輕歎,起身欲走。
“等等,師哥,你等等。”馬博琛眼淚和鼻涕已經流出來了,“求你,你跟施警官求求情,她是無辜的,把她放了吧,啊,我知道施警官是副隊長,她是你姐,你幫幫我,幫幫我。”
他心裏如何不明白,如果說先前聽到的隻言片語隻是讓他着急驚惶,警察去抓人的時候他還希冀于他們找不到确鑿的證據,可當從方詩遠嘴裏聽到常文靜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
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所愛的人已經被抓了。
他不願意去相信,因爲此時的他根本無能爲力。
他的乞求,如同落水的人那般無助,而看到他聲淚俱下,方詩遠心有觸動,卻同樣無能爲力。
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他想幫助對方,卻不會違反原則。
“抱歉。”方詩遠低聲道。
“你滾,你滾!”馬博琛哭着,身子在椅子上掙紮着,嘶吼着,“我恨你,方詩遠,我恨你!”
方詩遠走了出去,他沒有告訴對方其實真正處理現場的是另一個人。
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嚎啕,撕心裂肺。
“你怎麽這麽傻啊,他們找不着證據的!”
……
等走出警局大樓的時候,天光依稀漸亮了。
“他們還能見面嗎?”方詩遠看向施然,問道。
施然點頭,“能的。”
方詩遠舒了口氣,這算是最後的慰藉。
“同情他們?”施然靠在車門上,一夜忙活,她臉上也有些疲憊了。
方詩遠點了點頭。
施然低聲一笑,她了解對方,此時卻不會擺出什麽公義來說事,隻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折騰了一宿,天都快亮了。我送你回去吧。”
方詩遠沉默着上車。
“常文靜怎麽樣了?”他問。
“沒有危險,過幾天就能出院。”
“當時巷子裏那麽黑,你就不怕打中的是我?”
“姐是什麽槍法啊,哎,還生氣了?”
“怎麽會,你是爲了救我嘛。”
“哼,知道就好,以後老實聽我話,聽到沒?哎,跟你說話呢!”
……
商業街,‘八方’冥店門口。
施然看着下車的方詩遠,囑托道:“上去就睡知道麽,不過要先洗個澡。”
方詩遠開門,擺擺手,“知道了。”
“當回事兒啊你,有事要第一時間跟我說,記住了。”施然低着頭,從車窗看着他。
“放心吧,都記在這了。”方詩遠輕拍了拍胸口,笑着說道:“你也别太累着了,記得吃早餐。”
“啰嗦,上次還不是自己吃了沒給我留。”施然撇撇嘴,揮了揮手,開車走了。
方詩遠一直等到車子開遠才推門進去。
而施然則是一直看着反光鏡,等他進了店裏,才踩下油門加速。
……
方詩遠洗澡出來,室内是暖黃的燈,他趴在床上,這才有功夫拿出手機來看。
上面有幾個小時前施然的來電,因爲是靜音的緣故,當時沒有注意到,想想正是自己在便利店的時候。
還有許凡真的留言消息,好幾條。
「在幹嘛?」
「還在玩遊戲?疾風浪比出新皮膚了,想買。」
「你記得上号給我拿把首勝。」
「别玩亞索!我怕你給我掉熟練度!」
「哎呀我好無聊啊,剛剛解剖的時候忘記取出剪刀了。」
「你該不會睡了吧?這才幾點。」
「算了算了,我再沖點咖啡喝吧,你這麽虛,該早睡的。」
方詩遠看着,現在已經快4點了,這些消息的間隔都不長,而上一條是一個小時之前發的。她并沒有抱怨,隻是他感受到了一種想要說說話的孤單。
他沒有猶豫,直接撥了語音過去,他知道對方一定沒睡,一定會接。
幾乎是下一秒,依舊清脆但明顯帶着疲憊困倦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打擾到我睡覺了。”
話中沒有絲毫不耐和厭煩,反而帶着糯音,軟軟的。
“我道歉。”方詩遠笑了笑,“還在加班?”
“沒,半個小時前剛忙完,沖了澡,在休息室。”許凡真說道。
方詩遠不等她問,便主動将今晚發生的事情講述出來,包括馬博琛對常文靜的感情,隻是隐瞞了有關常福的那塊。
他緩緩講着,那頭安靜聽着。
直到他說完,許凡真才道:“你有沒有傷着?”
“沒有。”
“你是不是傻啊,”許凡真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憤憤道:“你竟然敢去找兇手!”
方詩遠應着,聽着。
“下次,不對,沒有下次,聽到沒有。”
“好。”
“敷衍。”
“我保證。”
方詩遠說完後,發現那邊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或者說是低下去了。
他一慌,連忙道:“你怎麽了?”
“你要是出了什麽事,讓我以後怎麽辦呀。”許凡真聲音有些低,可其中的哽咽和無助是那麽明顯,令人心疼。
方詩遠喉間堵了堵,他幾乎就要忍不住将一直所隐瞞的事情全都說出來,讓對方不要擔心,讓她知道自己其實沒有看上去這麽弱。
可他用力握了握手機,忍住了。
這是屬于他的宿命,他隻有獨自承受。
方詩遠緩了緩,打了個哈欠,“好啦,快睡吧,再熬夜可就真虛了。”
“切,那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