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華城城主府裏,城主的會客大廳裏滿是摔碎的碗碟。此時這些碗碟雖然已經破碎不堪,不過仍有絲絲流光在碎片上顯現,昭示着它曾經的不凡。
而大廳正中央,城主大人臉色十分難看,發生在自己勢力範圍裏的滅門慘案,甚至可以說是當着他的面進行的一場屠殺,可他卻無力阻止!因爲那帶頭的神秘鬥笠人一直把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感知到城中出事了,卻不敢擅動。因爲始終有一股淡淡的威脅萦繞在他四周,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緊緊抵在頸邊。
有好幾次他想不管不顧地沖出去,和這神秘人打上一場,不論輸赢,至少能出一口胸中惡氣,可卻始終不敢動手。
那神秘人身上潛伏的殺氣太過濃郁了,甚至能讓他隐隐感到死亡的錯覺。偏偏那屍山血海的場景,在神識中又看不見,隻是通過自身感覺呈現在腦海中的畫面,才明白那人手中的血腥與厲害。
他潛意識隐隐告訴他,如果他選擇動手,多半會把性命丢在這裏。
一座城池的城主,别看在所轄範圍内威風抖擻,但是在國朝中的勢力搏鬥中,他這樣的小城主扔進去,連個浪花都掀不起。
直到錦繡閣被滅,事情落下帷幕,他才不再糾結。松了口氣,城主無力地坐在客廳的主位上。
城東,沈家大宅。
那在外和幾個朋友喝得醉醺醺的沈安邦,正在家仆的攙扶下,一颠一倒地向着沈家大宅走去。
臨近沈家大宅,對面走過來一位行人。在他剛好與沈安邦錯身而過的時候,竟然被撞倒在地。
這行人一臉惶恐,連忙道歉,然後飛快地向着前方跑。
“切,至于嗎!沈爺又沒說找你麻煩!”那攙扶着沈安邦的家仆有些不屑,也有些疑惑。因爲沈安邦平日裏就不是這樣的人,今天怎麽這麽安靜了。
“沈爺,沈爺!”家仆搖了下沈安邦,發現他似乎沒了知覺。
家仆再仔細一看,發現沈安邦的臉已經成醬紫色,這明顯是中了劇毒,而且瞬息斃命。
“來人啊,沈爺被殺了!”家仆驚恐地叫出了聲。
沈府裏的家仆護院聞言,都趕到了現場。
還是在那客棧,那神秘人把鬥笠放在了桌子上。“今天你們不過對付幾個烏合之衆,竟然丢下了七條性命,可見你們的功夫還未到家。明日散去後,各自回去加練吧!”
“是,大管家!”衆人齊聲應諾。
“報,大管家,幸不辱命,已取沈安邦性命!”剛剛那沈府外撞了沈安邦的行人此時正單膝跪地,向着神秘人彙報。
“好,今天這事辛苦衆位了,獎賞與撫恤都會發下,現在就散去吧!”神秘人直接說道。
城主府,依然是那會客廳。
“啓禀城主,剛得到消息,沈安邦在家門遇刺,已經身亡!”一個密探裝扮的人正向城主禀報沈安邦遇刺消息。
“欺人太甚!這夥人欺人太甚!他把我林霄當什麽了,來人,召集城衛,我們去會會這夥膽大妄爲的人!”
“林兄息怒,何必如此生氣呢!錦繡閣被滅,該着急的絕不是你我,而沈安邦這廢物被殺,最該着急的是沈定國沈将軍才是。”一位打扮得玉樹臨風的男子,手中捏着一根玉笛,施施然走了進來。
他名叫肖然,是渤萊國越國公世子,據聞此人修習家傳武道,年不過三十許,就已是脫凡境的高手了。而且風采過人,是渤萊國帝都有名的風流人物。
“肖兄來了。”林霄沒什麽精神,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林兄不必氣餒,剛剛這場戲,肖某進城的時候,剛好就欣賞了一會兒。放心,隻要你自己不亂,這場風波就波及不到你。”這位直接走到林霄的側面的座椅上,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大廳裏進來了幾個家仆,正快速地清掃地上的碎片。另外,美貌的侍女也已經沏好一壺茶,然後安靜地退到一邊。
“哦,肖兄怎麽說?”林霄順勢坐下,提着茶壺,給兩人的茶杯都滿上了茶,略帶好奇地問了起來。
“小弟月前離京,從阻仙關那邊繞過來的,你猜有什麽事發生了?”肖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霄。
“莫非,這次這場麻煩事與此有關?”林霄皺着眉頭思索,“難道是謝屠夫那寶貝疙瘩又離家出走了?”林霄想起了幾年前的傳聞,臉色難看,都快皺成一張苦瓜臉了。
“咦,林兄推測能力不錯嘛!”肖然笑着說道。
“他家那寶貝疙瘩前年不是在臨山郡城鬧了一回嘛,雖然沒這次事兒大,隻是廢了幾個纨绔的子孫根,但那幾個纨绔的背景都沒一個簡單的。這次在我洛華城攤上這事,純屬無妄之災!”林霄有些頭痛。
“怎麽樣,我說隻要你不亂動,這風波波及不到你吧。”肖然笑嘻嘻地說。
“謝屠夫那莽夫敢在皇殿上揍軍部大臣方孝武大人,大帝也隻是和稀泥;這錦繡閣背靠那位強勢王子,我也惹不起;就連沈定國那家夥,最近幾年不知走了什麽運,武道突飛猛進,我貌似也弄不過了。也隻能希望他們不要遷怒于我了。”林霄無奈的歎口氣。
“呵呵,林兄你真是裝可憐,隻要不是咱們犯了錯,誰也不敢遷怒咱們,大帝也不行!知根知底的,你在我面前裝什麽。”肖然笑罵道。
“額,習慣,習慣了。這自從老爺子把我發配過來,到處求爺爺告奶奶,肖兄,你是不知道,兄弟心裏苦啊!”林霄開始和肖然倒苦水。
“其實偶爾想想,像謝屠夫這樣,簡簡單單地活着,看誰不爽就找誰麻煩,其實也不錯!”林霄歎了口氣。
“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道!謝屠夫不是表現得那麽簡單的,他對大帝也未必那麽忠心,隻是時勢所逼,他隻能站在大帝身後,搖旗呐喊罷了。我們這些幾萬年下來的開國老臣抱團,雖然過得沒謝屠夫那麽肆意,卻沒誰敢惹,不也挺好。”肖然有些怅然地搖搖頭。
的确,如果他不是世家中人,憑借他的天資,此時應該過着閑雲野鶴的生活,餐霞食氣,遊戲人間。或許玩夠了,幾百年後就飛升上界,心無所累。不像如今,雖然已是脫凡境,算是真正有神通伴身的人了,卻不得不爲越國公府的事情操心,作打算。
“你說這謝屠夫怎麽想的,他那寶貝疙瘩沒他允許,是能夠離家出走的嗎!”林霄提起謝屠夫,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或許就隻是單純地疼愛呢?”肖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天色還沒亮,那條花街上的人提心吊膽地等了一個時辰,才終于有個大膽的試探着溜走。
看到那位溜走的人沒什麽事,那些本來準備眠花宿柳的恩客,連忙一哄而散,連逃走的方向都遠遠避開了錦繡閣遺址。
沒想到才回到家,又聽聞了沈安邦被殺的消息,害得那些家夥本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老沈怎麽會被刺殺?”想起沈安邦還有一個沈定國沈将軍罩着,都有人敢取了他的性命,這讓洛華城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惴惴不安。
有人想起了沈安邦在錦繡閣冒出的那些葷話,再把錦繡閣被滅和沈安邦遇刺的消息聯想起來,對那紫衣女孩就完全剩下恐懼了。沒想到,那看着清純的少女,竟然有這麽狠的心腸!至于那紫衣女孩的儲物法寶,早就被自動遺忘在腦海深處了。
這第一個作出聯想的人,連忙暗中給要好的人傳遞信息,不要招惹那紫衣女孩!這種動不動就滅門的行徑,隻要有可能,就犯不着去招惹上。總之,小心無大錯。
清晨,蘇青從噩夢中驚醒,然後眼皮一直不停地跳。
蘇青的心裏煩亂不堪,自從修道以來,他幾乎每次都是在深層入定中度過,與其說是睡覺,不如說在練功。可是昨晚就無緣無故地像當初還未修道時一般,不僅睡着了,還做了個噩夢。‘
這一定有什麽征兆!蘇青靜不下心來,隻能在房間裏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