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冉和雅就得到了宣召,趙歡親自來的,神色有些嚴肅,說太子殿下請太子妃過去一趟,地點是皇帝的寝宮。
冉和雅似乎明白了什麽,不需要趙歡多說,就讓百靈把自己的藥箱帶上。
溫故的寝宮内,燈火昏沉沉的,像極了一個即将要油盡燈枯的老人,溫故是寵愛楊貴妃的,他的寝宮裏沒有别人,除了趙歡和溫心遠以外,楊貴妃是唯一陪在他身邊的女人。
楊貴妃在極力忍着悲痛,小聲的啜泣着,溫故躺在病榻上,輕聲細語的安慰她。
“好了,都是做娘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一樣哭鼻子。”
他越是溫柔,楊貴妃就越是哭的厲害,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的往下掉。
“呦,我說娘娘,您還是開心點吧,陛下現在可見不得眼淚……”
趙歡跟在一旁勸,好說歹說總算是把楊貴妃先勸出去。
寝殿中時不時穿出一兩聲溫故咳嗽的聲音,冉和雅沒時間在意溫故的表情,又或者說,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她的目光就被溫心遠身上,不自覺的被溫心遠所吸引,想知道溫心遠這幾日過的如何。
“太子妃?”
直到溫故的聲音響起,冉和雅才大夢初醒一般,恭敬自持的看向溫故,而溫故看着她的樣子還算是端莊有禮,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有所滿意。
“朕讓你來,是想要問你一件事。”
說着,露出了自己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冉和雅上前。
“陛下,我的右手已經廢了,如果要診脈的話,隻能用左手了。”
“無妨。”
溫故并不在意這件事,隻是笑着安慰道,“朕的兒媳很厲害,哪怕是用左手,也勝過很多大夫。”
冉和雅不可置信的擡頭看了一眼溫故。
這還是兩個人交鋒一來,頭一次陛下這麽誇她,而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和善神色,不似以前那麽的威嚴,與其說是一國之主,更像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翁。
當冉和雅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指放到溫故的手腕上,臉色當即就變得嚴肅起來。
“太子妃的醫書是說一說二的好,一定能爲陛下藥到病除的。”
趙歡這麽碎碎念,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溫故。
溫故見冉和雅不說話,苦笑了一聲,自己放下了袖子,對趙歡道:“别這麽說,命的事是老天爺說的算,大夫能有什麽辦法。”
接着又問向冉和雅,“朕的病情如何,找你來,就是想聽實話。”
冉和雅遲疑,又看了溫心遠一眼,溫心遠用眼神鼓勵他實話實說。
“我知曉一套針法,能讓陛下的壽命……有所延長。”
這套針法,大概就是她娘留下來的九轉針法,溫故點了點頭,追問道,“能夠延長多久?”
“至多……一個月。”
溫故的身體,已經耗損太多了。
從楊貴妃産子以後,幾乎每天都在強撐着,趙歡似乎是和溫故的感情特别深厚,他不願意相信這件事,努力的請求冉和雅。
“太子妃您不能放棄的,您再想想辦法,求您再想想辦法吧!”
“趙歡!”溫故嚴厲的呵斥了趙歡一聲,趙歡痛哭着向溫故跪下,溫故看了一眼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老夥計,眼睛有所濕潤,可是他仍舊對冉和雅道,“一個月,這麽長,已經夠了。”
冉和雅找來了天南星,兩人避開了所有人,單獨爲溫故施針。
天南星每一步都按照冉和雅說的做,在拔掉最後一根針之後,果然見到溫故的臉色紅潤了許多,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
“師父,這簡直是起死回生!”
看着天南星一臉興奮的樣子,冉和雅還是忍不住警告他道,“我方才教給你的這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一定不要用,切記。”
說白了,這套針法利用刺激人的周身穴道,在片刻間調動了人體身體的所有潛能,雖然存活的時間和質量有所改善,可到最後還是一個死字。
冉和雅被趙歡提着燈送出溫故的寝宮,趙歡親自送她,還不放心的道,“這天黑路滑的,太子妃可要小心腳下。”
說着兩人腳步都停住了。
另外一盞燈就在前方,溫心遠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冉和雅多久了,在看到冉和雅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眉目都像是被春風吹動了一般,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趙歡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多餘,一句話沒說就退下了。
溫心遠站在原地對冉和雅伸出手,冉和雅一步步走向他,隻覺得此刻就像是做夢一般,當兩隻溫熱的手握在一起,冉和雅才确定這不是夢。
“怎麽眼睛紅了,有誰欺負你了嗎?”
看着冉和雅撇嘴要哭的樣子,溫故緊張不已,連忙用披風護着将她裹在懷裏,那眼中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冉和雅是個脆弱的瓷娃娃一般。
周身滿是男人身上好聞又熟悉的味道,冉和雅終于把心安定下來,小聲的道,“對不起,我還是沒能救回陛下。”
見她難過的是這個,溫心遠眼中的緊張消散開,低頭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冉和雅的,柔聲對她道,“傻子,父皇自己都說了,生死有命。”
冉和雅用雙手摸了摸他的兩邊臉頰,“那我送給你的湯藥你有沒有乖乖喝啊,身體最近怎麽樣……”
她實在太久沒有見到溫心遠了,即便是此刻這個人就在眼前,心裏也滿滿的都是不真實的感覺。
溫心遠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的位置,“你瞧,我一切都好,隻是這個地方會很悶很疼。”
這次換成冉和雅緊張了,一臉嚴肅,“這地方是心髒啊,不能大意,你最近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讓天南星給你瞧瞧?”
溫心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再也忍不住,低頭霸道的吻了吻她的嘴巴,冉和雅似乎被吓着,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溫心遠親完了眼前的小傻子,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小聲的在她耳邊厮磨着,“我心痛,是因爲在想你,你……沒有感覺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