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溫故不露面是因爲溫故不想見這些人。
範焱冷笑,“你将陛下把持在自己的手裏,就算陛下想要見我等,恐怕我們都不知道吧。”
溫心遠挑眉,這次懶得和範焱多費口舌,隻說了四個字,“範卿慎言。”
他這麽好說話,倒讓範焱覺得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轉身對身後的群臣道:“我範家累世公卿,深受隆恩,如今陛下有難,我等身爲臣子,自當以命孝忠,諸位可願同我一起救駕!”
救駕這兩個字用的,就差指着溫心遠的鼻子說他造反了。
被鼓動情緒的人不少,但瞧着都像平日裏和範家關系親密的人,偶爾有兩個意想不到的人,溫心遠都默默的将他們記在心裏,看來是隐藏很深的範家黨羽。
“範大人這話未免有些可笑了。”雲熙冷不丁的開口,“殿下何等尊貴,說句大不敬的話,儲位已定,江山遲早是殿下的,殿下用得着挾持陛下嗎?”
那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蘇羨吟也壓根不相信這事,因爲雲熙的話正中他心中所想,溫心遠實在沒有理由這麽做。
範焱早有準備,“我早就調查清楚,此事起因出在後宮宮闱之中,咱們的殿下偏寵太子妃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前些日子更是謊稱太子妃有孕,不料事發敗露,惹得陛下大怒,太子爲了維護太子妃,才挾持了陛下!”
溫心遠本來一直很平靜的臉色,一瞬間陰冷了下來。
對方倒是個心思細膩之輩,竟然戳中了他的死穴,他最在意的就是冉和雅,本以爲将她藏匿在後宮之中就會安然無恙,沒想到他越是想護她周全,對面越是針對。
“範大人!”同樣覺得對方過分的還有雲熙,無論如何,雅雅剛失去孩子,對面就想用這件事做文章,太不是人了,“你口說無憑,如此肆意妄爲的誣陷,就不怕綱法嗎?!”
本以爲這樣就會喝止住範焱,但是對方壓根不怕和太子爲敵,更不怕和雲熙爲敵,雙手托住自己的腦子摘了下來,一臉大義凜然的跪下,“蒼天可鑒,我範某隻要一個公道,什麽綱法。倫常,我不信他大得過人心,大得過忠良!”
看他的樣子,死都不怕了,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實面目,還真以爲他是一屆耿介的忠臣。
溫心遠看向蘇羨吟。
蘇丞相文人出身,如今見了範焱的舉動,竟然頗受觸動的樣子。
連向來通透的蘇丞相都如此,就更别說别人了。
溫心遠嗤笑一聲,臉上的陰霾散去,一反常态,有恃無恐的問向範焱,“我有一事不明,請範大人解惑。”
範焱跪着沒動,這也不耽誤溫心遠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陛下膝下子嗣單薄,皇族之中也鮮少能找出适齡的皇子,範大人一力彈劾我,倘若我真做了什麽有違人倫的錯事,範大人是準備讓何人接手大局,總不能是你自己上吧?”
聽了溫心遠的話,範焱笑了起來,不直接回答溫心遠的問題,反而是問,“如此說來,殿下是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了?”
一個臣子,當朝問罪太子。
最恐怖的是,大多數朝臣選擇了站在他那邊,看來楊奉軒那個纨绔子弟說的對,他們平日裏裝的恭順,不過是在養精蓄銳,其實就是在等着這一刻,露出獠牙一擊緻命。
“你就當我承認了吧,你告訴我,你待如何?”
範焱義正言辭的道,“太子殿下身爲儲君,犯下這種十惡不赦的罪行,自然不等再忝居儲君之位,陛下子嗣雖然單薄,但是幸好還有七皇子!”
七皇子?
哪個七皇子?
範焱準備周全,見大家議論紛紛,似乎全然不記得五皇子的存在,吩咐手下的人把五皇子帶了上來,朝堂上走上來一個與溫心遠相貌有些相像的人,隻不過這個人比之溫心遠,氣質多了絲絲陰鸷,他看着坐在高位上的溫心遠,笑着打了聲照顧。
“六哥,好久不見了,你不會都忘了我吧。”
溫心遠才終于想起皇宮裏有這号人物。
七皇子的生母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當初容妃得寵的時候被針對,才生下孩子就連人帶皇子一起丢到冷宮裏去了,後來聽說七皇子的生母在冷宮病故,容妃大概是怕這孩子長大了報仇,鼓動着欽天監說這孩子天煞孤星。
畢竟是個皇子,不能像個小貓小狗一樣淹死在太液池裏,雖然溫故不怎麽待見這孩子,還是被群臣建議着扔到國寺裏嬌養,美名其曰去去戾氣。
溫心遠又想到了那個行刺楊妃的和尚,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小瞧了這個弟弟。
“你不在寺裏好好爲父皇祈福,跑到這來做什麽?”
“我若再不來,隻怕連父皇的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兩個人僵持着對視,大有一種針尖對麥芒的感覺,其實溫心遠是真的想不通,這小七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朝堂之争,他要是有一點辦法都是不想參與的,竟然還有人削尖腦袋往裏面擠。
“這麽說你想做太子?”
誰都沒想到溫心遠會問的這麽直接,就連七皇子都被噎住,一時間沉默,最終隻能回答出一句,“六哥别多心,臣弟隻是許久沒見到父皇,有些擔心罷了。”
多心?溫心遠恨不得現在就把太子的位置讓給他,之前算天算地,怎麽就忘了這個小七了呢。
在旁人看來,溫心遠臉上的微笑不僅僅有些不合時宜,還有些怪瘆人的。
有人想奪他的位,他還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
七皇子斜眼看了看身邊的範焱,有些害怕。
傳言中太子爺是個很辣角色,他這笑别是有什麽深意吧,他爲什麽覺得會這麽害怕?
溫心遠甚至已經想到要不就就着這件事退位讓賢吧,瞧着小七也不小了,是該曆練曆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