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和雅的目光一直看着手裏烏黑黑的藥汁,語調沒什麽起伏的同她講着,“命挺大,夏穆天那一刀沒能要了你的命,你說我是給恭喜你,還是該可憐你?”
“爲什麽要可憐我?”赫連昭試圖坐起身來,這一動才發現,全身上下都泛着酸疼,整個人像是被人拆卸過。
她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冉和雅照顧她也還算細緻,最起碼傷口現在已經不流血了。
“因爲你就要落在我的手上了,你也看到了,自己現在動都動不了,直白點說,與廢人無異了。”
“冉和雅你信不信——”
赫連昭本來想說的是,信不信她就算沒辦法下床也照樣能殺了她,可是看着冉和雅端着藥碗向着自己走來的樣子,她忽然害怕起來,聲音也逐漸變小,最後不見了。
“你要幹什麽?”
冉和雅将自己已經冷涼的一碗藥放到她面前,“喝藥?難道你還要我喂你?”
赫連昭将頭一扭,一副鐵骨铮铮很有骨氣的樣子,“我不喝,誰知道你會不會在藥裏動什麽手腳!你休想害我!”
說着,一伸手就要推向藥碗,也虧得冉和雅反應的速度夠快,再慢一點,這點藥就要灑在地上了,浪費了。
冉和雅笑笑,也不急着逼她,隻是悠悠的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有個貼身的小丫鬟,和你一起從東夷來的,她叫小蓮是吧?”
赫連昭不可置信的看着冉和雅,“你竟然用小蓮來威脅我?她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沒參與過,冉和雅,我本來還以爲你是個好人!”
好人?
冉和雅神情古怪的看額赫連昭一眼,竟然從這小姑娘的臉上看到了對自己的失望,她就算是不是好人,赫連昭憑什麽對自己失望,“好人在你的定義裏不就是用來欺負的嗎?你欺負我的時候就可以不擇手段,我還回去的時候就得正人君子,再說我怎麽欺負你了,不就是讓你喝碗藥嗎?”
赫連昭想了想,覺得冉和雅說的也挺有道理的,她要是想活下去,身上的傷的确得吃藥才行,所以她沒有猶豫很久,接過藥碗将藥碗裏的藥一飲而盡,喝完後還沒好氣的對冉和雅說,“現在可以了吧,你可以放了小蓮了吧!”
“可以啊,不過我得告訴你,你剛才喝的這碗藥不是純粹的治你傷的藥,裏面摻了一種慢性毒藥。”
冉和雅的話音剛落,赫連昭就幹嘔了一聲趴在床頭使勁扣着自己的嗓子。
“沒用,要是這麽容易就被你摳出來,我這大夫也不用混了。”
“冉和雅你無恥!”說着,赫連昭的巴掌就要拍過來,冉和雅站着沒動,一副任由赫連昭發洩的樣子。
“你可想清楚了,從這個月開始你的解藥就要靠我來供應,你要是打我肯定是沒有解藥,到時候吃苦的也是你自己。”
赫連昭的動作果然和冉和雅預料中的那般頓住,冉和雅覺得,眼前這個人還是挺惜命的,最起碼現在不會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了。
“還有,不僅僅是打我,你要是定要逃走,一樣拿不到解藥,我想想還有什麽,好像是沒有了,總之隻要你乖乖聽話,你沒事,你那個小丫鬟,也沒事。”
赫連昭絕望的坐在床上,她一個人像是發神經一樣大笑了幾聲,然後喃喃自語着:“人果然是都會變得,冉和雅,你也變了,變得越來越像韓绫羅了。”
不擇手段,唯利是圖。
冉和雅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好,像韓绫羅怎麽了,韓绫羅本事大着呢,隻要别忘死裏作,基本沒事,她在臨走前還嫌給赫連昭的刺激不夠一般,笑眯眯的同赫連昭道别道:“是嗎,可是我無論怎麽變,殿下都很喜歡呢。”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房間内傳來了瓷器破碎的聲音。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你把她救回來難道是爲了再氣死她的嗎?”
夏穆天忽然在冉和雅的身邊出現,冉和雅被吓了一大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怎麽回事啊你,每天都神出鬼沒的,你們江湖中人都喜歡這麽玩?”
這和江湖中人沒什麽關系,和夏穆天輕功很好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有很大的關系,夏穆天聽了她的形容以後,不服氣的道:“要不是我神出鬼沒的,你現在都要被裏面那個女人紮成篩子了,還能站在這和我貧嘴?!”
冉和雅覺得,他這話有些道理。
但是和夏穆天鬥嘴的樂趣,就是在嘴硬上面,沒理也不能輸陣勢,所以冉和雅理所當然的開始了歪理,她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都把自己家妹妹許配給你了,你竟然還給我算這麽清楚,你救我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她要是死了,雲裳和她姐妹情深,一個傷心難過殉情了,夏穆天還好意思活着嗎?
以前隻要一提起雲裳都很好用的,誰料這一次不好用了,夏穆天歎了好大的一口氣,“要是你真能做主把雲裳許配給我,就好了。”
這話,冉和雅一聽就知道有瓜,恨不得能現在就從袖子裏掏出一把瓜子來,拉着夏穆天的袖子不願意松開,“給我講講,誰爲難你了,難道有人要棒打鴛鴦?”
“在你眼裏我們是一對鴛鴦,在别人眼裏我就是一隻癞蛤蟆。”
夏穆天本來是想和冉和雅倒一倒自己肚子裏的苦水的,但是餘光看到陰魂不散的溫心遠,他和這個男人不怎麽對付,也就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說自己的隐私,隻是粗略的一提,“總之你要是有機會見了雲裳,讓她等我。”
末了又不死心的加了一句,“她現在被家裏看的很嚴,最好……最好能讓我見她一面。”
曾經意氣風發的小夏義士,如今爲了心上人,竟然也願意低三下四的求人,冉和雅還覺的挺感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