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想到溫心遠會半路殺出來。
他挺奇怪的看了一眼身後的趙歡,趙歡連忙搖頭。示意太子會此刻出現在這,和自己,沒有半分錢關系。
“哦?諸位大人們要将話說清楚,要如何嚴查,怎麽個嚴查法?”
他們幾個人在太和殿彈劾太子妃,被太子抓了個正着。一瞬間,幾個言官站在一起,都覺得正向他們走來的未來儲君,有點來者不善的意思。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率先開口接茬的意思。
“太子怎麽來了,朝政煩心,這些小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給朕來處理就好了。”
溫故大概是覺得,雖然溫心遠這孩子辦事一向很穩妥,可是每每當事情涉及關乎到冉和雅,他就會變得不穩妥起來。
太子妃涉嫌命案一事可大可小。可是他的太子,必須是一個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污點的皇儲。所以溫故是卯着勁想要把溫心遠從這件事裏摘出去的。
溫心遠卻看着溫故道:“父皇,東宮的事,雖是國事,也是家事,兒臣既然是東宮的主人,太子妃更是兒臣的妻子,兒臣怎麽可能置身事外。”
這個傻孩子呦,溫故心裏着急啊,他兒子說出這樣的話,冉和雅要是能洗幹淨自己身上的嫌疑還好,洗不幹淨,隻怕要連累溫心遠一起被問責。
溫故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了下來,本來想着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看是行不通了。
“太子殿下有如此魄力,是我等臣民之幸。”
那群言官對溫心遠主動承擔責任這事還是挺樂見其成的。又都眼巴巴的看着溫故,指望他拿個主意。
“父皇,審案這事兒臣有經驗,兒臣想……”
溫心遠本來是想把這個案子攬在自己身上,他思來想去,似乎把冉和雅交付到誰的手裏都不放心。可是話說到一半,看到趙歡在溫故身後偷偷的對他搖頭。
趙歡跟在溫故身邊小半輩子了,做了溫故幾十年的心腹了,在這個皇宮,沒有人比趙歡更了解溫故了。
“你不行。”溫故沉吟了一下,肉眼可見的是,這位皇帝陛下對此案的态度,嚴謹了許多,他道:“既然是你的妻子,就應該避嫌,不僅你不行,京兆府雲熙也不行。”
雲熙,那可是冉和雅名義上的哥哥,實際上倆人也像是親兄妹一般。
此事要想服衆,必要找一個與冉和雅沒有交情,且極有威望可以鎮的住皇族的人。
這樣的人,放眼整個朝堂也隻有一個了。
“讓蘇羨吟去查,大理寺從旁協助,不把事情查明白,他這個丞相也不用做了。”
蘇羨吟,已經是丞相了。
以蘇家累世的清譽和蘇羨吟這些年在朝爲官的風評,所有的人都沒有異議。若說帝王的心思,最清楚明白的,可能就是趙歡了。
蘇羨吟雖然看起來和誰都不交好,做什麽事都守着自己的道理毫不徇私的死闆樣子,可是這樣的脾氣性格能做丞相,那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上來的啊。
更何況太子殿下在東夷的時候,就是蘇羨吟爲特使,親自接回來的。曾聽說兩人在路上相談甚歡。
所以溫故這個決定,看似公正鐵面,實則暗地裏偏心。
趙歡甚至在心裏想,要是這位蘇先生,再圓滑些,也不難猜到陛下的用意。
事實證明蘇羨吟沒有猜到,他次日上午接到了委任的聖旨,下午就行使了自己的權利,在京兆府的衙門裏審理了此案。
對待冉和雅的态度,不是請,而是派衙役提審。
選的地方也很妙,按理說以冉和雅的身份,再加上陛下已經說了由大理寺從旁協助。就差沒直接告訴蘇羨吟不要聲張這四個字了。可蘇羨吟反其道而行,審案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選在京兆府的衙門,市井百姓都可以圍觀。
雲熙深深地替冉和雅捏了一把汗,覺得皇帝選了這麽一個瘋子,不知道是想救冉和雅,還是想害冉和雅。
冉和雅也是到了衙門才知道,這件案子竟然有了原告,她成了被告。聲稱自己是苦主的一家人自打她一腳邁入衙門,就用一種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着她,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殺死。
衙門上坐着的蘇羨吟,倒算得上好久不見的朋友,隻不過此時此刻他看向冉和雅的眼神毫無波動,就像是沒見過不認識一樣。
冉和雅遲疑了一下,她身份不同于平民,在行禮這件事上犯了難,最終隻是站着不動。蘇羨吟向她問話道:“冉和雅,你可認識你面前的這家人?”
這家人,指的是所謂的原告,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冉和雅方才就打量過,此刻确定的回答,“不認識。”
以醫生的角度來看,這家人裏,男人的臉上是一種過于虛弱的蒼白,應該是有什麽疾病常年在身。女人一臉精明勢力,半大的孩子跪在他們兩人身後隻知道一個勁的哭泣。
聽到冉和雅回答不認識,那女人立即道:“太子妃這種貴人,怎麽會認識我們這種小人物,我們是死去的張氏的兒子兒媳,今天就是想爲我們苦命的娘,讨回一個公道!”
原來是老人的家人,冉和雅不露聲色,隻是眉尖微蹙。
看這一家子衣着寒酸,那麽問題來了,一個窮苦之家受了欺負會怎麽辦,别說欺負他們的人是太子妃了,就是京城裏稍有權勢的人,大部分的選擇都會是忍氣吞聲。
而這家人……冉和雅懷疑他們是被什麽人指使了。
那男人一個勁的咳嗽,女人扯開嗓子哀嚎,衙門外圍着的百姓對着冉和雅指指點點,不用細聽冉和雅也知道,肯定都在罵她。
一瞬間很多個成語在她的腦子裏劃過,衆矢之的,過街老鼠……
“肅靜!”
蘇羨吟拍了拍驚堂木,震懾住了場面,看向冉和雅問道:“太子妃,你有什麽要辯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