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溫故開門見山,直接詢問溫心遠臉上的傷口。那些是馬車碎片的劃痕,上藥以後已經清淡許多。
“兒臣不小心傷到的,太醫說了,以後不會留疤。”
“你是太子,你的儀容關系到天家的儀容,朕問你是怎麽傷的?!”
見皇帝的語氣忽而嚴厲了不少,溫心遠明白他是有心問責,問責自己也就罷了,隻怕也不會放過冉和雅,他幹脆直接道:“父皇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爲什麽非要讓兒臣親口說出來。”
溫故被他的話噎住,繼而道:“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朕對你很失望!”
說着,把桌子上擺着的奏折遞給了溫心遠,示意溫心遠好好看看。
不出溫心遠所料,這些奏折都是彈劾東宮的,也就是,彈劾他的。
“父皇給兒臣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你說是什麽意思?你才入住東宮多久,你對他們的評價滿意嗎?”
“很滿意。”溫心遠面色平靜的把奏折合上,那上面的屁話他沒怎麽看,但是想也知道是他之前和冉和雅在街上同乘一匹馬的事情被人說三道四,他覺得自己沒有錯,所以直接對溫故道:“我原本就對這個位子沒什麽興趣,如果父皇覺得我做的不好,換人就是了。”
這話讓趙歡聽得冷汗直掉,本以爲六皇子接受冊封後父子兩個的矛盾會有所緩解,但是現在看來,更激烈了點。
“你這是什麽态度,難道你真的覺得朕非你不可?朕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兒子?!”
他擡舉溫心遠,溫心遠卻不識擡舉,溫故這輩子還沒這麽生氣過。
溫心遠完全是一副您請随意的樣子,太子這位子他坐着也不開心,讓給别人正好。而就是這副表情,忽然讓溫故想到了溫心遠的母親,那個叫容驚鴻的女子。
他所有的怒氣頃刻間下降。
說來說去,他還是愧對容驚鴻的,所以他願意對她的孩子格外寬容。
“算了,朕念你畢竟年輕,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動不動就廢儲,也會動搖國本。”
能聽出來的是,溫故這是自己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本以爲父子二人的矛盾會就此緩和,沒想到溫故會繼續說道:“可冉和雅,她的脾氣秉性,實在不是一個讓朕滿意的兒媳婦,你如果非要她做太子妃,就娶一個性格穩重的側妃,也可幫襯你一二。”
沒想到皇帝竟然有了讓溫心遠再娶别的女人的心思,溫心遠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溫故皺眉,“别告訴朕你連這個都不願意。”
太子繼續讓他做,太子妃也沒有受處罰,隻是讓他再娶一個老實的女人,溫故自認爲他已經很讓步了。
沒想到聽到自己的兒子道:“不願意。”
這直截了當的樣子,真是奔着要氣死溫故的方向去的。
“你有什麽不願意的?難道你一輩子隻守着冉和雅一個女人不成?早娶晚娶不都是一樣要娶?”
他真是爲了自己兒子打算,現在這個時候娶側妃,還能堵住所有人的悠悠衆口,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溫心遠卻平靜的說出了讓溫故覺得是晴天霹靂的話。
“兒臣不敢欺瞞父皇,兒臣已經發誓,這輩子隻娶冉和雅一個人,一輩子隻有冉和雅一個女人。”
“你胡鬧!”溫故這是真的生氣了,不斷的數落着溫心遠,“尋常人家都有三妻四妾,更何況你是太子,等你以後登基做了天下之主,充實後宮就是籠絡群臣最好的手段,像剛才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不要再讓朕聽到第二遍!”
皇帝這次是真的氣的不輕,胸膛都在劇烈的起伏着。
趙歡害怕溫故真的被氣出個所以然來,小聲的寬慰着,“陛下不要生氣,太子和太子妃新婚燕爾,您現在提出側妃的事情實在有些突然,您多給他們點時間就是了……”
“沒用的。”沒想到溫心遠徑直打斷了趙歡的話,并且認真的對溫故道:“不論什麽時候,我都隻有這一個回答,我隻要冉和雅,誰都不要。”
“你連太子之位都可以不要了嗎!”
“可以。”
溫心遠一點遲疑都沒有,“如果父皇沒什麽事,兒臣就告退了。”
“逆子!”
任憑皇帝在身後如何怒罵,溫心遠始終沒有回頭。驚怒之下,皇帝将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掃落在地上,溫心遠離開的背影如此決絕,像是不會爲了任何事情改變。
趙歡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害怕皇帝會遷怒在自己的身上。可是皇帝憤怒了一會,消沉了一會。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其他的主意,重新打起精神來。
“朕一定會教給他什麽是爲君之道,一定要他知道他該承擔起什麽責任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溫心遠将那日在禦書房的談話瞞的死死的,這些天皇帝有意冷落他,他也就懶得過問許多事,幹脆就留在東宮陪着冉和雅一起養傷。
“太子妃的腳還是未見起色,那些活血化瘀的藥您定時服用了嗎?”
太醫來看過很多次了,可每次都沒見有什麽好轉。冉和雅雖然自己也是個大夫,也覺得自己恢複的有些慢了。
“我一直謹遵醫囑,沒有松懈過。”
“這……”太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乎在思考問題出在哪裏。
“請務必治好太子妃的傷。”
溫心遠的話令太醫感到緊張,宮中傳聞,太子最是寵愛太子妃了,要是他們醫治不出來個所以然,隻怕會惹太子生氣。
“微臣想,太子妃的傷勢應該也和心情有關,微臣建議太子妃多散散心,不要每天思慮過多。”
話是這麽說,可是皇帝爲了讓冉和雅收斂脾氣,哪怕是現在負傷的狀态下,每日也會讓姑姑來給她講各種規矩,她們一來冉和雅就覺得整個人都開心不起來。
“看來太子妃的心情才是關鍵。”
溫心遠若有所思,見他這副樣子,冉和雅就知道他大概是在心裏有了什麽主意,兩人送走太醫後,冉和雅緊張兮兮的對他道:“不要再爲我做什麽了,其實你每天陪着我,我已經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