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伸手推開了冉和雅。
這一推,可能是自從之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冉和雅還想再努力一把,當她試圖走近李青的時候,李青卻對她搖頭,他示意冉和雅站在原地。然後他向冉和雅跪了下去,大概是因爲身上的傷過于嚴重,以至于他做每一個動作的時候,都顯得格外的艱難。
“你曾經救我于水火之中,還把小楓帶到我的身邊,我從心裏當你是親妹妹,冉老先生收留我,教導我醫術,我心中将他視作師父。”
說着,他緩緩的将頭磕在地上。
“你們的恩情我會永遠銘記在心裏,可是今天以後,咱們……”
剩下的話,他說的尤爲苦澀艱難,他道:“陌路吧。”
冉和雅紅了雙眼,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空蕩蕩,就好像,剛剛失去了溫心遠,又緊接着失去了李青,小楓……就好像這個世界上,真的隻剩下她一個人了一樣。
看到冉和雅臉上的眼淚,雲熙是心疼的,可是現在,冉和雅最恨的人應該是他,所以他不便安慰什麽,隻能站在原地遙望着。
“兄長一定要和我分開嗎。”
“雅妹,你其實比更明白,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而李青,終于還是走上了這條名爲複仇的路。冉和雅心中知道李青說的是對的,自己沒有方法去決定他的人生,去更改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冉和雅隻能利落的轉身,在爬上馬車的瞬間小聲的道,“保重。”
冉和雅失神的坐在馬車中,直到車夫再次把她送回了溫心遠的宅子,她才驚覺,原來諾大的京城,除了溫心遠的身邊,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而直到月上柳梢頭,溫心遠也沒有等到冉和雅再次來糾纏自己。
蕭欲侍候在一旁,雖不敢言語,卻看的清楚,公子手裏的書已經好久沒有翻頁了,這看書的人啊,心壓根就不在書上了。
“什麽時辰了。”
“戍時了。”頓了頓蕭欲又補充道:“離冉姑娘出門的時候,已經三個時辰了。”
溫心遠無奈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沒問這個。”
嘴上沒問,難道心裏也不想知道嗎,蕭欲很機靈的問道:“公子,不如我推你出去走走?”
其實溫心遠的腿已經無虞了,但是爲了應付那些時不時來打探消息的耳目,他還是要做出自己腿疾未愈的樣子。溫心遠大概也有些心煩意亂,默許了蕭欲的提議。蕭欲打着推溫心遠散步的幌子,光明正大的将溫心遠推到了冉和雅的房門前。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回去。”
溫心遠正準備離開,卻看到窗戶上的剪影,房間中,女子的身形正在獨自忙碌着,似乎……在打包包裹。
難道她是要離開嗎?
就在一個遲疑間,蕭欲已經手快的敲了敲房門。
現在走,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冉和雅聽到敲門聲,走到門前,伸手将門打開了,看到門外的兩個人,愣了一下。
“冉姑娘,我們公子問你,用過晚膳了嗎?”
怎麽忽然對自己這麽關心,不過這麽一問,冉和雅才記起自己一直忙着收拾東西,忘記吃飯了。
于是她笑着對蕭欲道:“還沒,不過我不怎麽餓。”
話音剛落,她的肚子就咕噜噜的響了起來,一瞬間教會了冉和雅什麽是打臉的真谛。
“在忙什麽。”
清冷的聲音傳來,冉和雅摸着肚子啊了一聲,顯然是沒想到溫心遠竟然還會和自己講話。
“就是随便收拾一下東西……”
溫心遠雙手化動輪椅,走進屋子裏,自然也就看清楚了冉和雅放在桌子上已經收拾的差不多的包袱,裏面隻有幾件她臨時準備的換洗衣服,簡單的連個首飾都沒有。
冉和雅也是忽然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什麽好帶走的。
“要去哪?”
憑着蕭欲近身侍候公子多年的經驗,公子這絕對是生氣了,他可不适合留在這裏等着做電燈泡,較忙道:“正好公子也沒吃飯,我去給你們準備些吃食。”
說完,逃一樣消失了。
房間裏忽然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冉和雅覺得空氣都輕薄了起來,呼吸都有些費力,但是轉而又想到,不至于啊,她要走了,對溫心遠來說是件好事啊。
于是笑着道:“是啊,我要走了,回洛水鎮去,以後再也不煩你了。”
“你!”溫心遠放在輪椅兩側的雙手忽而抓緊,他的臉上似乎有不悅之色,可最終,沒有說出什麽挽留的話。
冉和雅覺得奇怪,彎下身子去細看他的臉色,調侃道。
“怎麽,不想讓我走?”
“我沒有。”
其實,冉和雅一早就發現,雖然溫心遠一般臉上表情很少,但是偶爾還是有區别的,譬如現在,說謊的時候就會有些不自然。
“哦。”冉和雅想笑,忍住了,轉身繼續收拾自己行李去了,直到溫心遠的聲音再次從身後響起。
“你不是說你不會離開的嗎?”
“可我留在你身邊,你也不會喜歡我。”或許是因爲經曆了李青的事情,冉和雅想通了很多,拍了拍自己的包袱,淡淡的道:“我會回洛水鎮,那裏有我的醫館,還有我的朋友。”
末了還補充一句,“要是你哪天忽然發現自己還喜歡我,可以來找我。”
得感謝雲熙和李青,他們教會了冉和雅,這個世界上最難改變的是一個人對自己的選擇。倘若溫心遠真的不喜歡她了,她做什麽也是徒勞。
這個京城她不喜歡,所以幹脆不要待了。
“如果我永遠不會去找你呢。”
如果……冉和雅無奈的笑了笑,那也得認啊,“興許,那個小城裏會有一個對我非常好非常好的人,等我累了,就和他成親,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