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有人指使我，你都知道些什麽？”
“那日我在後山……”明明可以說出來，自己那天在後山看到範柔和雲熙在密謀着什麽，可是冉和雅停頓住，什麽也沒有說。她心中到底還是在念着雲熙三番兩次的救命之恩，不忍說出來。
她轉而對着溫故道，“陛下，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請陛下明鑒。”
溫故瞧着，并不像怎麽樂于相信她的樣子，冷言冷語的喝問道。
“你敢用自己的腦袋做擔保嗎？”
冉和雅鄭重的跪下，清脆的聲音裏毫無畏懼，足以回響在殿中的每個角落，她道：“我願意用自己的人頭擔保自己沒有說謊，擔保六殿下的清白。”
雲辰也緊跟着道：“陛下，我也願意相信她！我定是冤枉了六殿下，請陛下明鑒！”
他們兩個一唱一和的說着陛下明鑒，雲辰的臨時倒戈，則是讓溫故又愛又恨。一直趴在地上艱難呼吸的李青，默默的聽完了冉和雅剛才的話，也開始開口道。
“還有我……我是在重刑之下才不得已承認的，是被屈打成招的。”
冉和雅宛如是一匹橫沖直闖進賽場的黑馬，因爲她的存在，雲辰不再針對溫心遠，就連作爲證人的李青也開始翻供，現在的場面較于一開始的時候，簡直是完全逆轉了。
就在皇帝不死心，卻又無可奈何的時候，楊賢之忽然開口發話道。
“僅僅憑着幾個孩子的胡鬧，就能冤枉範家的姑娘不成，這三個人看起來倒像是串通一氣，親近的很。”
“是嗎。”
溫心遠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了事情不會這麽順利，“所謂的人證，我這也有，不妨請大家看了再下結論。”
說着，輕聲吩咐了一句蕭欲，蕭欲把人帶了上來。
幾個男人被帶到泰和殿上，他們像是從未來過這麽莊嚴穆地方，一個個的臉上都帶着好奇和畏懼。冉和雅看到其中一個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下官見過陛下！”
溫故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兒子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些都是什麽人？”
“這些全部都是京城周圍的縣丞，他們官階太低，父皇不認識，也在情理之中。”
“你把他們帶到這來，是想證明什麽！”
溫故的話音剛落，他們其中一人就開始指認道，“我認識她！她當時自稱是六殿下，來我們縣給百姓分發藥材！可是等她走後我們那得人就病了！”
“我也認識她！她化成灰我也認識！”
而被他們指證的人，正是範柔範小姐。
範柔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敗露了，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興緻，看向溫心遠道：“原來你一直都沒有相信過我，隻怕之前那些說給我聽的話，也是假心假意的吧。
什麽要娶她，什麽喜歡她，不過都是用來一邊穩定住她，一邊讓蕭欲去調查。
溫心遠坦然，淡定，沒有一絲絲愧疚，“若非如此，怎麽騙你來這裏，在你假扮我下毒的時候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嗎。”
人總是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的，一旦做錯了事情，回頭太難。
滿盤皆輸，範柔卻大笑了起來，她的笑容中滿是無力和蒼涼，“你和那個女人，都是騙子！”
冉和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虛，心道她口中的那個女人，極有可能就是自己了。溫心遠則是面向溫故盯着不放，像是在等一個結果。
溫故本來是想借機斥責溫心遠，再扶自己的私生子上位，如今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當初的計劃背道而馳，他第一次，有些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父皇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兒臣可以自己站起來了。”
溫故腳上的神色讪了一下，他的确不曾注意過，此刻再看溫心遠臉上的冷意，竟然有些心虛。而冉和雅，也是在默默心疼着，她總覺得溫心遠一回到京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現在明白了，這孩子在宮裏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楊賢之轉變的很快，“陛下，範柔做下的事情令人發指，臣也是被這人迷惑了才會冤枉殿下，請陛下務必嚴懲這兩人。”
冉和雅内心，你說範柔就說範柔，帶上李青幹什麽，李青這個樣子一看就是被你們屈打成招了！
溫故此刻有些心不在焉，或許是出于對自己計劃失敗的無奈，或許是忽然對自己兒子覺醒的，那一絲絲的愧疚之心。
“你看着辦就是了。”
冉和雅想要爲李青求情，卻被溫心遠按住了，冉和雅轉念一想也就放棄了。
她是什麽讨皇帝喜歡的人嗎，皇帝這麽讨厭她，隻怕本來不求情李青未必會死，她一開口就說不定了。
況且若是被楊賢之看出來李青的重要性，更是死咬着不放。
“我不用你們動手！”範柔一把推開了靠近她的侍衛，然後轉身，趁着侍衛沒防備從他腰間抽出一把劍來。
泰和殿裏的人都吓了一跳，個個高喊着保護陛下。
範柔的目标卻不是别人，她将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對着溫故喊道：“皇帝陛下，今日我的所作所爲，全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錯，範家不知道，我也懶得讓他們知道！”
“你先把劍放下來！”
冉和雅意識到她要做什麽了，心裏有些緊張。
或許她真的做錯了什麽，可是冉和雅覺得她有點可憐，範柔出身高貴，本來應該是一個被嬌養在深閨中的小姐，可她這一生以男兒身行走于世，半點不由得自己，就連死，都死都死的這麽小心。
她要用自己的死，換範家的清白。
“你這個大騙子，我下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
範柔笑着喊出了這句話，一用力，手中的劍割破了脖子，鮮血染紅了視線，也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色衣裙，她在一片血泊中，前所未有的幹淨聖潔。
所有人都對她的死無動于衷，至多，在心裏稱贊一句好膽量。
隻有冉和雅走了過去，輕輕的将她抱到自己懷裏，聽到她在彌留之際小聲的念叨，“下輩子，我一定要做個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