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溫心遠素來不和下人計較這麽多的,是一個禦下極爲寬和的人。冉和雅覺得自己被傳說坑了一把,現在的溫心遠,就是在斤斤計較她把衣服弄丢的這件事,她硬着頭皮跪在地上請罪,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溫心遠的問題。
怎麽懲罰,讓她自己來選擇的話,當然是不懲罰。
溫心遠遲遲得不到她的答案,遂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範柔,見她也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幹脆将權利交給了她。
“阿柔你說,如何處置她才妥當呢。”
範柔被點名,沉思了一下便笑了起來,在溫心遠的面前依舊是一副溫婉大方的樣子,“既然這小侍衛不懂規矩,就罰他在太陽下暴曬片刻吧。”
她倒是有心了,這樣的懲罰既不會讓冉和雅受過多的皮肉之苦,更不會讓冉和雅遭受到經濟上的損失,看來冉和雅說賺銀子買房子的那些胡話,她竟然是全部都當真了。
溫心遠似乎察覺到範柔不動聲色的維護,挺意外的看了冉和雅一眼,然後點點頭,像是默許了。
剩下的事情不用吩咐,冉和雅自然而然的走出去曬太陽,她沒覺得有多麽的辛苦,太陽暖洋洋的,曬起來還挺舒服的。
片刻後,有一個宮裏太監打扮的下人走進了溫心遠的房間,再之後範柔從那個房間裏出來,不偏不倚,徑直走到了冉和雅的面前。
冉和雅低着頭,隻能看到那雙精緻好看的繡花鞋,鞋尖上還點綴着好看渾圓的東珠,在這鄉野之地尤爲顯得奢靡。
“瞧見那進去的人了嗎?”
範柔問冉和雅,冉和雅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更不知道範柔是什麽意思,隻是一個勁的傻笑,而她這木頭一樣的反應,幾乎是在範柔意料之内的,範柔接着對她道。
“是宮裏來的人,老皇帝終于肯向自己兒子低頭了。”
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開始的時候冉和雅就知道 ,溫故的皇位原本來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心虛,他最不耐煩,也是最害怕的就是那些言官們的說三道四,現在溫心遠是抑制住瘟疫蔓延的大功臣,他如果遲遲沒有出現在朝堂上,隻怕言官們會議論溫故苛責皇子。
“隻是我不懂,範小姐爲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怎麽說,都是不該她知道的事情。
範柔卻笑着道:“你是我的人,多知道點東西,對我們都有好處。”
她這話說的輕松,聽的冉和雅卻在額頭冒汗,覺得壓力山大,她什麽時候成了範柔的人了?嬌蠻如範柔,如果知道自己在性别上欺騙了她,大概會把她大卸八塊吧。
“你看你,出了一腦門的汗。”
範柔說着,親自從袖子裏拿出絲帕爲她擦汗,冉和雅更是動也不敢動,隻能僵着身體,任由範柔最後将絲帕塞到她的手裏。
宮裏的人不知道和溫心遠密謀了什麽,總之他離開的時候,溫心遠終于宣布要離開鐵龍村這個鬼地方了。
即便這事和自己沒什麽關系,冉和雅還是跟着開心了一會,然後着手幫忙收拾要帶回去的東西。
溫心遠的行囊簡單,除了書籍信件,就是日常換洗的衣服,就是這些略微有些重量的衣服還被冉和雅弄丢了兩件。
“你這帕子做工精緻,是你自己的嗎?”
專心收拾東西的冉和雅,一個沒留意就被溫心遠繞到了自己的背後,他伸手,拿出了冉和雅腰間露出一截的絲帕。
這絲帕,好巧不巧就是範柔送給她擦汗用的。那日事情過去後她就随手帶在了身上,并沒有在意。
“是——”她現在可是男兒身,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女裏女氣的東西,冉和雅隻好如實的回答道,“是範小姐的。”
“爲何會在你身上。”
“範小姐借給我擦汗用的,我本來準備洗幹淨還給她的。”
越是這麽解釋,越是發現溫心遠的臉色不對。冉和雅在心裏一拍腦門明白了。
自己真是糊塗了,以溫心遠和範小姐現在的關系,自己的存在就跟第三者插足似的。
所以說,她惹溫心遠不快了?溫心遠吃醋了,吃的卻是範柔的醋。
“殿下我……”
冉和雅還想解釋,卻被溫心遠開口打斷,“離她遠點。”
什麽?
冉和雅有些不服氣,語氣生硬的道,“恕小的愚昧,不懂殿下是什麽意思。”
“的确愚昧,我的意思是,你以後要遠離範柔,最好,不要往來。”
“爲什麽!”
難道溫心遠現在是把自己當做情敵了?
可是她喜歡的不是什麽範柔啊,她喜歡的是眼前這個大傻子。
溫心遠分明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着急,卻故意道,“我不喜歡别人碰我的東西。”
所以,他的意思是範柔是他的女人嗎?
那冉和雅現在算什麽,一個被人抛棄,又心存不甘的怨婦嗎。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膽子,推開門就跑了出去,連門口守着的趙衛都被她吓到,剛挪動了一下腳步,耳邊就傳來溫心遠的吩咐。
“不用理她,讓她跑,最好永遠别回來。”
隻有溫心遠自己知道,他說的不是氣話,他真的希望冉和雅不要再攪進這灘渾水中了。
溫心遠離開的時候場面很大,整個鐵龍村都對他感恩戴德自然是不必說了,除了鐵龍村,京城裏的百姓都自發前來夾道迎接着。
一時間倒比凱旋而歸的隊伍還要風光。
範柔騎着馬兒就并行在溫心遠的身邊,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前面出現了攔路人的身影。她才随即眼前一亮。
帶着人馬塞滿街道的不是别人,正是雲辰。
他身後跟着整裝待發的黑雲軍,兩方人馬相遇,都沒有避讓的意思。
周圍的百姓似乎也感受到空氣中存在着的緊張氣氛,一個個都飛速的撤離了現場。
雲辰在馬上吊兒郎當的開口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