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和雅知道,他是要敞開心扉把自己的心結和身世都講給自己聽,所以她乖乖的聽着,不準備開口打岔。
“我爹的運氣很好,我爺爺傳下來的暗殺勾當被他越做越大,江湖上逐漸有了名氣。說起來很可笑,當時是因爲我娘,我爹才準備金盆洗手,把買賣都轉到光明的應當。”
“這麽說,你爹其實很愛你娘吧。”
“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楚他是因爲我娘還是因爲自己,當時雲家的勢力并沒有你現在看到的那麽大,爲了活下去,在京城站穩腳跟,我爹選擇投靠了四大家族之一的楊家。”
剩下的故事,就很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楊家的小姐,待字閨中,一次偶然中看到了一表人才的雲老爺,一眼定情,非雲老爺不嫁。
“有了楊家的支持,我爹就可以成就一樁霸業,可是雲家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别人做小的,我爹想要娶小楊氏,就要休了我娘。”
“他真的這麽做了嗎?”
可是看着雲老爺對前任妻子的懷念與愛慕,不像是這種人。
“世人都是自私的,就像你和溫心遠,平日裏看似情比金堅,可是那天,他當着你的面親口承諾會娶我妹妹,你不覺得那一幕很眼熟嗎。”
雲熙那日之所以反應強烈,大概是聯想到了自己母親的事情,他越說越氣,手逐漸的攥成拳頭。
“我娘一個弱女子,被孤身逐出雲府,她爲了我父親什麽都抛棄了,最後落得下場卻如此慘烈……”
“我不相信我父親對這一切全然不知,最起碼,在我小的時候,小楊氏費盡心機呢害我,他應該會護我周全,可是我躺在床上,整整做了五年的活死人!”
說到最後,攥着酒壺的手過于用力,竟然将酒壺生生攥碎在手心,瓷片紮進了他的手掌,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雲傲這個人,看似重情重義,卻負了身邊所有的人。
冉和雅歎口氣,慢慢的撫平他的手掌,低頭專心的從他的掌心挑出碎瓷,在用帕子給他包紮傷口,止血。
雲熙異常苦悶的情緒被冉和雅輕柔的動作所安撫,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看。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雲大人也是有苦衷的,他大概也想爲你娘報仇,好好補償你。”
“遲來的補償,比草還輕賤。”雲熙的臉上一片冷意,“我爹用我娘的命換來了如今的尊位,這是事實,我情願不要什麽家主之位,隻要我娘活過來……”
雲熙喝醉了,也說夠了,慢慢的在涼亭中睡着了。
冉和雅搬不動他,隻能尋了披風給他蓋在身上。然後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什麽人!”
黑暗中,冉和雅察覺到一個若有若無的氣息,她警覺的回頭,看到了一個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無聲的站在自己的身後。
乍一看,還挺驚喜。
“你怎麽來了!”
這不是别人,正是在洛水城和她分開的焚琴,焚琴看到冉和雅,素來冷冰冰的臉上似乎有所消融,沒忘了規矩,行了禮才道。
“我是主人的人,本來就應該跟着主子的,隻是我來遲了,主人最近還好嗎,沒有受傷吧。”
見到久别的朋友,冉和雅自然開心,她左右看了套焚琴,确定這小丫頭應該最近這些天過的也不錯,才笑着回答道。
“很好,我一切都好,正準備會洛水城找你,沒想到你先一步找到了我。”
“主人要回去了?”
看焚琴的神情,像是早就知道,冉和雅越過她看向門外,故意朗聲道。
“是啊,我要回去了,再不跟我告别,怕是以後要見不到了吧。”
看着冉和雅那副故意說給别人聽得樣子,焚琴面上有些尴尬,無奈的道。
“看來主人都知道了。”
冉和雅也很無奈,誰讓她太過聰明呢,她對焚琴吩咐道,“把外面那個請進來吧,該做的了斷總是要做做的。”
焚琴聽話的點點頭,她離開後,不久就換了一個人進來。
是溫心遠。
溫心遠進入房間後一眼就看到冉和雅趴在桌子上在寫什麽,停筆後将手裏字迹娟秀的紙筏子遞到了他的面前,并且道。
“我估摸着,咱們要許久不能再見了,這裏是我根據你的病情推敲出來的調理方子,你的身體不能逞強,以後自己要注意。”
溫心遠隻是盯着她看,并不去接那張紙,就好像這張紙一旦接了,他和冉和雅以後就會再難有所瓜葛一般。
冉和雅覺得自己總這麽舉着也不是事,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沖他笑笑道。
“其實今天在街上的時候,我就知道蕭欲在跟蹤我,是你安排的吧,以後就不用了……”
“有時候,我真想看看你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
冉和雅的腦袋裏,真的是一團迷一樣的東西,溫心遠靠近冉和雅,步步緊逼。
“你爲什麽這麽輕易的就接受了我要娶别人這件事,你知道你現在給我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好像你早就知道我會如此。”
“我确實早就知道。”
既然事情都這樣了,冉和雅也沒什麽放不開的了,溫心遠就在眼前,她還可以做到目光平靜,語氣淡淡的和他聊天。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和雲家小姐有婚約,一開始我在等你告訴我,可是後來我也放棄了。因爲你不會告訴我,更不會在乎我是怎麽想的。”
“那樁婚約并非我願。”
“我知道啊,所以我沒有怨過你,因爲我知道你被賜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可是第二次,是你自己選擇的,是你自己選擇說要娶雲家的姑娘。”
溫心遠忽然噤聲,眼前的這個女人過于理智,她說的都對,他無話可說。
“溫心遠,能和你相識,我很高興,并非每段感情都要有一個什麽樣的結果,這些日子,承蒙關照,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