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濁連急忙打了個招呼,語氣和表情都明顯不太自然。
阮星瀾好奇地朝着那石盆之中看了一眼,神情更加詫異。
“魚湯?這荒山野嶺之中,哪裏弄來的魚?”
幾人在外面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逮了兩隻田鼠回來,卻看到這肥美的魚湯,的确是十分稀罕。
不等穆濁連解釋,一旁的黎青笑着說道:“師傅你忘了麽,進山的時候,東邊不是有一條河麽?”
“進山?那起碼有近百裏的山路啊。”
阮星瀾突然意識到什麽,對着黎青說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稱呼我師姐便好,往後可不能亂叫。”
陸鳴飛聽到那前一句,不免有些驚訝,這才明白,原來穆濁連竟是跑出百裏之外專程弄了兩條魚回來,加上這鑿出的石盆石碗,也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
想到此處,不由看向身旁的穆濁連。
穆濁連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端起一碗魚湯來到阮星瀾面前說道:“師傅,你也喝一碗吧。”
阮星瀾若有所思地接過魚湯,又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将魚湯端到嘴邊嘗了一口,以她的心思自然知曉這魚湯乃是穆濁連專程替陸鳴飛所熬,不過這麽些年來,她還從未吃過一口自己這個最爲心愛也最爲得意的弟子所做的飯菜,心裏難免有些好奇。
誰知那魚湯剛剛喝下小半口,卻被阮星瀾直接吐了出來。
自己朝那石盆中看了一陣,阮星瀾無奈地問道:“濁連,你這魚取過内髒和鱗片麽?”
“啊?”
穆濁連一臉的茫然,這麽多年來,她隻顧在映月潭清修,從無一日接觸過柴米油鹽,又哪裏知道這些。
“你自己嘗嘗吧。”
穆濁連有些疑惑地将魚湯端到自己的嘴邊,一口喝下隻覺又腥又苦,立刻便又吐了出來。
“這”
穆濁連俏臉憋的通紅,神色複雜地看向陸鳴飛那邊,就在剛才,陸鳴飛可是一口喝下整整一大碗魚湯。
陸鳴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道:“我這些日子吃的丹藥太多,嘴裏也嘗不出什麽味道,都一樣的。”
穆濁連這才記起之前陸鳴飛的表情似乎有些異樣,知道陸鳴飛不過是安慰自己才如此解釋,頓時大感無地自容,朝着山洞外快步跑去。
阮星瀾見她離去,又有些放心不下,急忙追了出去。
洞中剩下其餘幾人,誰也沒有說話,都将目光落在陸鳴飛的身上。
黎青一臉壞笑看着陸鳴飛,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卻聽季天承說道:“小兄弟,你們先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和陸兄弟說。”
幾人不清楚季天承是何用意,既然對方開口,隻好轉身離去,剩下陸鳴飛和季天承二人留在山洞之中,季天承神色複雜地猶豫了好半晌才說道:“陸兄弟應該明白公主殿下對你的心意吧?”
陸鳴飛見他提起虞映雪,急忙點了點頭,神情也變得鄭重了許多。
季天承輕歎一聲說道:“既然陸兄弟心中有數,那凡事便要考慮清楚,莫要辜負了公主殿下對你的一番情意。”
突然提起這些,陸鳴飛明白對方是因爲穆濁連的緣故,季天承沒有說破,他想要解釋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且抛開公主殿下不說,這位穆姑娘絕對算得上天底下少有的良配,不過”
說到這裏,季天承忽然顯得猶豫起來,明顯有些欲言又止,這副神情反倒是讓陸鳴飛有些糊塗。
“總之這位穆姑娘有些不太尋常,我總覺得她像一個人,不過也不太确定”
季天承糾結了一陣,亂七八糟說了一些,聽得陸鳴飛一頭霧水,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達什麽。
季天承收回思緒繼續說道:“算了,總之陸兄弟心裏有數就好,穆仙子即便再好,卻無法與公主殿下相比”
“你說什麽!”
洞外突然傳出一聲冷喝,聽到季天承背地議論穆濁連的不是,阮星瀾頓時翻臉,快步走了進來。
“季天承,你有種再說一次,口口聲聲公主殿下,如今南越早已作古,哪裏還有什麽公主殿下,你們怕不是還活在夢中吧。”
“你!你胡說什麽!公主就是公主!無論什麽時候也不是凡夫俗子可比!”
二人均有些年紀,并非随意沖動之人,可恰巧穆濁連與南越亡國一事正好便是二人的逆鱗底線,觸碰不得,不想在此卻偏偏被對方提起,立刻便大吵起來,不可開交,眼瞅着甚至就要動手。
陸鳴飛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幸好有他在場,立即攔在了雙方中間,花費好大力氣,這才讓二人情緒有所收斂平複。
有了如此隔閡,山洞之中的氛圍立刻變得不再和諧,阮星瀾與季天承幾乎不會再同處山洞之中,如此情形着實讓陸鳴飛大傷了一番腦筋。
好在他傷勢痊愈的速度遠比預期還要快了許多,五日之後,陸鳴飛基本已經恢複如常,幾人驚喜之餘便合計着離開這荒山之中,而陸鳴飛心中始終還惦記着南風城和風雲嶺之事。
出了荒山之中,陸鳴飛帶着幾人繞道向北,甚至沒有再回南風城,直接朝着風雲嶺的方向趕去。
幾日之後,諸人便已來到風雲嶺附近山中,正要進山,就見楚檸帶着數十人正迎面而來,雙方先是一愣,随即都現出驚喜之色。
看到陸鳴飛歸來,楚檸立刻迎了上來,陸鳴飛大緻将阮星瀾幾人做了介紹,正打算詢問一下風雲嶺中近來的情況,卻察覺到楚檸所帶之人均爲伏虎澗的手下,還有當初見過的那曾與楚檸争奪首領之位,背負雙劍的胖老頭也在其中,個個手持刀槍,看那架勢不像尋常外出巡視,更像是有什麽行動。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去?”
見陸鳴飛詢問,楚檸難免露出些頹色,有些喪氣地說道:“陳明泰被抓了,我們得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陳明泰便是當初和楚檸争奪首領的另一名頭領,陸鳴飛對他也有着一些印象,聞言不免有些吃驚地問道:“被抓了?怎麽被抓了,人現在在哪?你打算去哪救人?”
自從陸鳴飛離去之後,風雲嶺一帶雖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鬥,不過在附近山中與南翔閣弟子的摩擦卻是從未中斷過。
小股的南翔閣弟子時常會在附近出現,楚檸每日便會率領一隊人在附近巡視,一旦相遇難免激戰一場,不過風雲嶺一方倒是都能占據上風。
聶星風和賈元射每日都忙着練兵,這一類小規模的戰鬥倒也能對練兵有着不小的幫助,故此二人對楚檸每日在外“惹是生非”之舉,一直持默許的态度。
誰知前日的戰鬥之中,對方陣中莫名多出一位身手高明之人,一時大意之下,陳明泰便失手被擒,楚檸這才合計着又召集了一隊人馬打算前去營救。
被陸鳴飛一問,楚檸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他被弄到了哪裏,以我估計應該是被抓到了碧湖山莊吧,我打算去碧湖山莊看看。”
“胡鬧!”
這等天真的想法不由讓陸鳴飛有些惱怒,喝斥了一句說道:“你以爲碧湖山莊是什麽地方,想去就去?山莊之中大了,你連他被關在什麽地方都搞不清楚,這樣去不是送死麽,就憑你那點修爲,恐怕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被陸鳴飛訓斥了一句,楚檸倒也沒有反駁什麽,隻是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
在陸鳴飛眼中并沒有高低貴賤的區别,陳明泰與他雖然沒太多交情,畢竟也是并肩戰鬥過的戰友,陸鳴飛倒不會坐視不理。
“先回去再說吧,這事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