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解釋,自然令之前頗有微詞的衆官無言以對,不過也多少有些牽強,大皇子第一個便表示出質疑,對着鳳軒皇後質問道:“母後,你這是什麽意思?收爲義子何等重要之事爲何無人知曉,你若是有心偏袒,也沒必要找這些借口。”
鳳軒皇後臉上冰寒一片,冷聲說道:“借口?本宮與這位陸少俠投緣,正是兩日前将他收爲義子,你看看他身上所穿衣袍,可是上個月遠甯郡所進貢的金冰錦,乃是本宮親手縫制,這件長袍便是我這當母後的給他的見面禮,莫非這些事情本宮還要專程通知你不成?本宮身爲一國之後,難不成連這些權力都還沒有麽?”
大皇子起初并未留意,經鳳軒皇後一說,這才意識到陸鳴飛所穿那件淡金色長袍并不尋常,正是金冰錦所制。
金冰錦乃是一種極其珍貴稀有的錦緞,做成衣袍水火不侵,纖塵不染,上個月時由遠甯郡進貢而來,便留在了鳳軒皇後的宮中,乃是衆所周知之事,這樣的衣袍眼下便穿在陸鳴飛身上,雖不能說明一切,但至少表面鳳軒皇後絕非初次與陸鳴飛見面,而彼此之前的關系也并不尋常。
鳳軒皇後說完,還不忘看向陸鳴飛這邊,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就像是慈母看待兒子一般。
陸鳴飛深感惶恐,當初隻是聽宋依依随口一說,未曾當真,沒想到鳳軒皇後所贈長袍竟真有如此來曆,心中同時湧起一陣莫名感動。
大皇子還要争辯,夜無憂卻暗中對他施了一個眼色将他制止,若是任由事态這般發展下去,那太子之位隻會與他越來越遠。
二皇子卻不失時機地走上前來,對着陸鳴飛笑道:“恭喜陸兄,想不到陸兄竟已被母收爲義子,真是可喜可賀,往後我也該改口稱呼你爲皇弟了。”
事情總算平息下來,鳳軒皇後對着衆人說道:“王妃一事不用再議論了,本宮日後自有決斷,若是再有私下非議之人,嚴懲不貸!”
一句不容置疑的總結,終是将事情蓋棺定論,虞映雪依舊被視爲王妃,隻是最終嫁與哪位皇子卻不得而知了,不過以鳳軒皇後對陸鳴飛的這般偏袒來看,大皇子難免是要美夢落空了。
宴席還在繼續,但發生了如此事情,衆人各懷心思,早已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陸鳴飛更是沒有任何心情吃喝,隻想着快些結束,找個安靜的地方問問虞映雪這一年中究竟都發生和經曆了什麽。
眼瞅着蝶瑞宴越發尴尬起來,程司徒忽然站起身來,來到皇帝面前說道:“陛下,不知這太子之位,陛下準備何時定奪?”
一經開口立刻引起不少官員附和,不可否認,太子之位正是滿朝文武如今最爲關注之事,而兩位皇子之間的明争暗鬥也越發激烈,今日之事便可見一斑,若是太子之位不決,任由失态這般發展下去恐怕便會影響到大晉的安穩。
這一次皇帝依舊沒有回答,片刻之後還是鳳軒皇後說道:“如今南荒一帶戰事未定,前日曾打算派遣劉晉方将軍率兵支援,不想卻又遭歹人行刺,我與陛下已經商量過了,太子之位就再等五日,奕士對決之後選定,屆時便由太子親自率軍南下支援,平定南荒戰亂。”
随着鳳軒皇後給出了明确的答複,大廳之中又是一陣議論聲起,争奪了許久,總算是有了明确的時限,而之前鳳軒皇後也曾提到五日後的奕士對決,雖然不曾言明以比試勝負作爲太子之位的歸屬,但還是讓那場比試變得越發重要起來。
正因如此,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落到了曲小天和夜無憂身上,剛傳出幾聲恭維,就聽一聲悶哼,就在大皇子身旁的一名太監突然就栽倒在了地上。
這名太監原本并不在宴廳之中,而是跟随虞映雪而來,就在虞映雪進入宴廳之後,太監便來到大皇子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麽,若是有心人或許可以發現,進入宴廳之時,這位太監的神色略顯倉皇,手臂上還有着一些傷痕。
隻不過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均被虞映雪吸引,并無一人留意到這名太監,直到此時他忽然倒在了地上。
起初依舊并未引起太多在意,誰都保不齊有個突發疾病,大皇子皺了皺眉,正要吩咐手下将太監帶下去,誰知正要伸手,卻見那名太監渾身的皮膚迅速轉深,很快又變成了黑色,同時在他身上還不斷地冒出白煙,如同燒着了一般。
兩名手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恐怕畫面,下意識不斷地朝後退去,誰也不敢再上前半步,滿廳的官員誰又曾見過如此場景,均不由站起身來,瞠目結舌地看着廳中,滿臉的驚懼。
太監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在地上掙紮了幾下,很快變成了一副焦黑的幹屍,再也沒有了動靜,随着他耗盡最後一絲聲息,不少官員吓得癱坐在座位之上,汗水涔涔滑落。
“不好,有人下毒!”
也不知誰喊了一句,頓時令宴廳之中多出一陣騷動,随後又立即傳出“護駕”等嘈亂聲音,很快便讓整間宴廳變得混亂起來。
唯有大晉皇帝和鳳軒皇後二人始終面不改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慘劇,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幾隊身着金甲的衛士立即湧入宴廳之中,将皇帝皇後二人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同時也讓原本就已經混亂的現場變得再沒有一點秩序。
看着那太監離奇的死亡方式,陸鳴飛心中同樣驚駭無比,如此的表現也隻能以中毒來解釋,可他卻從未聽說能有何種毒藥劇烈如斯,雖然好奇無比,但陸鳴飛更多的心神都放在虞映雪的身上,擡頭看去,正見虞映雪趁着混亂,身形一閃便朝着廳外走去。
陸鳴飛沒有半點的遲疑,立即便跟上了虞映雪離去的身影,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趁着混亂出了宴廳,卻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不知不覺已經入夜,再從大皇子宮中出來時外面已是漆黑一片,虞映雪幾次閃掠,猶如夜間的幽靈一般穿梭于皇宮之中,身形極快,即便是遇到輪值的太監衛士,也未必能夠察覺到她的聲息。
不多時,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宮殿之前,虞映雪縱身一躍,朝着側面一處樓閣上躍去,陸鳴飛尾随而來,二人先後便來到了樓閣之上,偌大皇宮,以二人的身法想要在夜間隐匿身形的确易如反掌。
到了二樓回廊之内,虞映雪伏低身子,一雙美目滿含深意地看着追來的陸鳴飛問道:“你怎麽跑到皇宮來了?你這一年都還好麽?”
盡管皇宮中發生了不小的亂子,陸鳴飛此時的心情卻是極佳,咧嘴傻笑了一聲說道:“我聽說虞姑娘入宮當了什麽王妃,在家便坐不住了,怎麽也得過來湊湊熱鬧。”
陸鳴飛說的輕描淡寫,但虞映雪清楚想要進入皇宮又怎會如他說的這般容易,想來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剛剛平複的心中又莫名生氣一絲漣漪。
陸鳴飛想起什麽,急忙又說道:“我剛才在宴廳之中說的都是真心話,沒有半點虛言,虞姑娘或許一年未曾見過我,我可是每日都能見到你呢。”
“啊?”
虞映雪微微一怔,但立即有所反應,陸鳴飛同時笑着說道:“都是在夢裏啊。”
甯靜的樓閣之中幾乎能聽到虞映雪突然傳出“砰砰”的心跳聲,雖是在漆黑之中,陸鳴飛卻能感覺到虞映雪那張俏臉已微微泛紅。
虞映雪強自壓下心中的慌亂,卻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的一雙纖手已被陸鳴飛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