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環境并不怎麽好,冰冷的石室,牢房之間相隔甚遠的布局安排,以及大聲說話時隻有回音來響應你的孤寂感……都不怎麽好受。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是牢房,不是總統套房——更何況,這裏是關押所謂‘重犯’的牢房。
在不久之前,澤墨才剛剛和老爹吵了一架,卻沒得到任何的結果,他隻想要一個解釋,爲什麽澤卿會在塵都市靈異勢力空虛的時候把他送過去,爲什麽會向他隐瞞諸多事實,一切一切不合乎邏輯的事情都需要解釋,需要一個來自做出此事的至親之人的口述理由。
然而澤卿卻閉口不談,就像是被小孩子問起重要的事時,用【這都是大人的事情】那種态度敷衍了事,接着轉移話題,巧妙而又迂回的将重心重新說回了有關‘聽證會’的事情。
可是澤墨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自然而然不會被這麽簡單的搪塞糊弄過去。
“老爸,我需要一個解釋,僅此而已。”
“在聽證會結束之後會給你盡數到來的,許多事情不可操之過急,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故弄玄虛,閉口不談,這很容易……惹火一個人,于是澤墨也不多客氣,幹脆的表示‘你不說那我也不聽’,将澤卿‘請’走了。
澤卿離開的時候無奈的搖搖頭,他十分理解澤墨的感受,但是眼下如果再過細說,那一定會起到反效果,于是他還是選擇先自行離開,另想對策,以及對澤墨的解釋。
澤墨也十分無奈,他和澤卿的父子關系一直十分不錯,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就是心中有種惱怨苦悶他壓不下去,也許是來自于【背叛】,亦或者【欺騙】,人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會越想越氣,以至于鑽牛角尖,搞得來自己火氣上頭理智不清,即使是澤墨也沒完全能達到那種‘心智通明’的境界——他隻能說是脾氣比較好而已。
所以澤墨很幹脆的止住的自己的多想,他掏出晶體手機,往牢房的石闆床上一躺,搭起二郎腿,開始玩起手機投影屏幕上的單機遊戲來。
……
在‘請’走老爸的半個時辰後。
哒,哒,哒。
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在天牢的走廊中回蕩,由遠及近,帶着些許微不足道的回聲。
來者可能是故意弄出腳步聲的。這是澤墨的第一個推斷。
因爲在這個時代,雖然鞋樣的款式和三戰前沒什麽區别,可是在殷明鎮中,許多人都是修習靈力道法之人,即使是傳統到穿着木履的老道人老和尚,卻也知道避免走路時發出太大的腳步聲,對于習武之人而言控制落步并不是什麽難事——這是最基本的禮儀。
而眼下這‘哒哒哒’的情況,毫無疑問,來者是在挑釁‘聽到這聲音’的人,這是基本的推斷,至于【無心發出聲音】的假設從一開始都不存在。
“我這個人,有三個厭惡之物。”
還不等那個腳步聲的主人出現在澤墨的面前,他卻已然在天牢的走廊中開口說話,而對象,毫無疑問的是澤墨:
“第一,我讨厭藍色,藍色是讓人惡心的顔色。”
他的聲音很年輕,聽起來和澤墨差不多年紀,二十一二歲的樣子,聲音并無磁性,有些幹癟。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澤墨眼色微微一變,他認識這個聲音的主人,不僅僅認識,而且完全可以稱得上是……
他不等對方将他那套曾經在自己耳邊說過無數次的‘三個厭惡之物’說完,便搶先開口搶話到:
“第二,你厭惡那些打斷别人說話的人。”
“第三,你厭惡數字4.”
“你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可以面不改色的做出和自己心中所想所欲完全不同的事情,你甚至可以在那些能夠讀心的挂壁面前撒謊,而當他們看穿你的内心的時候,卻依舊不知道【你究竟想做】的是什麽。”
“所以你才敢放心大膽的來天牢這裏,我聽說你甚至可以在天牢裏面一邊說着【爲你好】一邊虐待囚犯,而【業報懲罰】卻從來不會降臨在你的身上,因爲你覺得你所念所想所作所爲——都是【正确的事】,而來天牢虐待囚犯更成了你的一種娛樂方式。”
澤墨說着,一邊将晶體手機的投影改成了四個藍色的【四】字,各投影在了石牢的監獄欄的四根柱子上。
而就在柱子之後,一個灰發的,穿着褐色長衫的年輕人負手而立,站在牢房門前,他帶着一副平光的圓框小眼鏡,氣質捉摸不透,不出塵卻也不入世……仿佛混沌之物。
“我說的不錯吧,大少爺,聞宇生。”澤墨将視線轉到哪個灰發年輕人的身上,同時說出了對方的名諱。
片刻的沉默。
接着,被稱作聞宇生的灰發青年先開口了,不過他并不是對澤墨的話做出反應,而是繼續将自己剛剛沒說完的話說完:
“第二,我厭惡那些打斷别人說話的人。”
“第三,我讨厭那些明明知道【正确】的人,卻說出了【錯誤】的答案。”
聞宇生扯了扯嘴角,向前走上一步,直視着石牢内澤墨的雙眼,繼續開口道,話語中微微帶有一股愠怒:“而我想也隻有你敢這麽狂妄的一次性觸犯我的三條規矩了。”
他原本想借此機會占據話語的主動權的,可是現在,對話的天平正在傾斜……朝着更有氣勢的人的方向。
“很高興看到你生氣了。”澤墨看見對方漸起的氣勢,挑了挑眉毛:“給你藍色打光,再打斷你說話,接着再随便胡謅一個第三條……我早就猜到你要來這裏,畢竟好久不見的仇人終于入獄了,不是過來上香吐痰的好機會麽——所以我提前準備好了怼你的話。”
“幼稚。”聞宇生不屑道:“口舌之利改變不了你現在是階下囚的事實。”
“但是能讓我舒心一點,咯咯咯。”澤墨像個小學生般吐了吐舌頭,很顯然,這種真正【幼稚】的嘲諷起效了:“你有本事進牢裏面打我啊。”
“呵呵。”聞宇生冷笑兩聲,這麽久了……這個叫澤墨的男人對他而言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心,簡直就和【藍色】這個顔色一樣惡心。
真的要說的話,剛剛澤墨用投影手機照出藍色投影的瞬間他就應該會暴露出手了,這是他稍有的忍不了的怪癖之一,可是就如同之前所說,人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會越想越氣,而如果在一個點爆發,即使是能隐藏内心想法的他,現在也做不到在怒氣沖天的情況下微笑着殺人的——境界沒到。
而如果按照本性出手的話,自己的怒氣和惡意必然會被‘天牢’察覺到,屆時,【業報懲罰】就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到時候,【聞家大少爺監獄内挑釁澤墨卻被懲罰】之類的新聞必然會傳出去……風聲吹動,那必然是聞宇生不想看到的情況。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暗暗唾罵一聲,澤墨對真不是個好東西,即使在監牢裏,也時刻想着如何迫害人。
而他和澤墨的恩怨,則要從幾年前澤墨還在殷明鎮修行的一件事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