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啪’的一聲,房間天花闆覆蓋的幕燈被打開,同時也驚醒了某個沉睡着的男人。
男人微微睜開眼睛,卻發覺自己正被綁在一張拘束椅上,用于限制精神病人的拘束服将他牢牢套住,他現在連轉頭的做不到,隻能看清眼前的環境——一片白茫茫的,由不知名的白色合成材料構築成的房間。
他沒辦法目測出牆壁和地闆的質感,可能是瓷化,也可能是鋼化,亦或者這隻是塗了層漆。
男人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記憶:他原本是荟笙的殺手兼監管者,奉命追殺叛徒,在目标逃走的時候被隊長命令留在原定尋找可以要挾目标的物品或者人質。
……然後……然後呢?殺手努力在腦中思索着。
他似乎是找到了可以用來要挾的人質……黑藍色……黑藍色頭發的幼小女孩……穿着鬥篷……
“醒了。”紅涉婕的聲音出現在了漆白的房間中,殺手卻沒能看見她的身影,似乎是有環繞他的廣播在對着他說話一般——所以殺手也沒辦法通過聲音來判斷出紅涉婕的位置。
“切……”殺手很快就明白了情況,自己在這裏一定和黑藍色頭發的小女孩有關系,這個說話的女聲聽聲音年齡也十分幼小,說不定就是她搞的鬼。
作爲一個頗有曆練的殺手,他當然不準備坐以待斃,對他而言,這種拘束用的東西在他的靈力爆發下撐不過半秒,而且這周遭沒有任何的靈力浮動,換言之,八成是一群普通人把他給捉住了。
他隻需要用靈力蠻橫的殺出去就可以了,順便教訓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俗人,特别是這個小女孩,他一定要抓來用邪術煉成禁脔。
然而,殺手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他沒辦法驅動靈力了。
肉體的增強還有,但是渾身的靈力卻無法調用,一個黑影般的巨大阻塞塊附着在了他後頸的脊椎骨處,破壞了他全身的靈力周轉。
“實驗猜想一已被證實,很不錯。”依舊是那個紅涉婕的聲音:“在安裝上電子腦之後,靈能力者全方位的機能都會受限,不過人體肌肉測試仍然遠超常人,推測是位于各個部位的靈力依舊殘留,并且起到增強人體體能組織的效用。”
電子腦?那塊阻塞的陰影是電子腦?殺手震驚了。
“作爲實驗對象,我會給你一些基本的人權待遇;你現在臉上的表情肯定是有什麽問題想問吧,說,我會盡可能的解答疑惑,當然,你也要回答我的問題,這樣對大家都好——我能聽到你說的話。”紅涉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語調冷淡。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知道你在對誰出手嗎!”殺手聞言,先是驚愕的一愣,随後立馬反應了過來,惱怒的大吼到:“你以爲你是誰?還想探究靈力?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最好把我放了,乖乖跪下來求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的話,我背後的人不到兩天就會……”
“如果不是問有意義的問題的話,閉嘴。”紅涉婕淡淡的打斷到,她的話不帶有半點威嚴,隻是有些不耐煩,可是無形的氣場卻在頃刻間将殺手即将燃起的氣焰給撲滅掉。
沉默持續了片刻,最終還是紅涉婕決定起開話頭。
“你的同伴們,有六名被你們追殺的目标給瞬間殺掉,剩下四名遠程狙殺手隻能無奈逃走。”紅涉婕平靜的闡述着事實:“這是監控錄像,在他們發生戰鬥的時候我駭入了整個街區的監控網絡中,用循環播放的方式替換掉了原本真正發生的戰鬥,所以才沒人發覺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行人的清場也是我做的。”
“這段秘密隻是贈品,所以請各位放心,這些情報是免費的。”
“現在,我會以三倍速給你播放完那場戰鬥到底發生了什麽。”
紅涉婕說話間,一則投影屏幕漂浮在了殺手的面前,開始播放錄像,整場錄像經過快速播放的處理後總時長不到十多秒,可是……殺手卻覺得自己什麽都沒看進去。
唯一能清晰記憶的,隻有那由猩紅尖刺組成的鮮血森林——于暗巷之中盛放。
“那是你同伴的下場,而留在事務所的你在尋找要挾對象的途中發現了我,接着被我打暈,再然後……我對你植入了電子腦等電子零件,接着利用控制芯片盤問了你一番,問出了大概的事情起因經過。”紅涉婕說道。
而殺手的表情卻凝固在了【驚愕】這個詞語上,他被打暈了?還被盤問了?那現在醒來後的他又能做什麽?僅僅是電子腦和靈力通路的試驗?
他真的不算意外,這個年代吐真劑和洗腦術式層出不窮,榨情報這種事往往已經不需要太多的工序了。
難道自己的利用價值,早就已經被榨幹了嗎?殺手甚至冒出了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
“不用驚訝,你對于許多人而言,都是一個活标本,一個具有十分重要價值的家夥——”紅涉婕語氣中微微帶着些笑意,帶着些許的嘲弄和不屑。
“你什麽意思?”殺手呆呆的問到。
隻聽見‘咔’的一聲,位于天花闆上的幕燈輕閃一下。
“現在開始拍賣,一個擁有理論知識的靈能力者,一個隻要競拍獲得了就會被傳說中黑暗組織盯上的絕佳誘餌,一個樣貌一般,身材健美的年輕男人——亦或者,一個帶有昂貴控制芯片的奴仆。”
紅涉婕的聲音依舊在廣播中回蕩,但她此時此刻絕非是在對着殺手說話,而是其他人,其他很多人。
殺手隐隐約約能聽到廣播那頭若隐若現的雷鳴般的掌聲。
“你們知道的,我很少去搞這些拍賣會之類的東西,而且,他身上的價值已經被我刮走了,如果誰還想要這麽一個燃盡的廢料的話,就請敬請出價吧——我會等着你們的精彩争鬥的。”
她不是在開玩笑,她早就準備好了。殺手的腦中一片空白,他才剛剛蘇醒不久,就被告知自己在沉睡中早就說出了許多情報了。
一枚無人攝像機從漆白的天花闆中的空隙中投放而出,漂浮在半空中,聚焦攝像的鏡頭對準了拘束服中的殺手,收縮,調整焦距。
照下來的是一張絕望的臉。
————————————————————————
三個幼小的身影踏入了帷幔酒吧。
“歡迎光臨,華莺小姐……還有其他兩位。”紅涉婕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年齡可能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金色短發少女,以及她身旁的另外兩位小女孩。
有着濃重黑眼圈,黑色蓬發,整個人氣質頹廢中帶着些許神秘的小女孩叫衛殓,也算是帷幔酒吧的常客,性格捉摸不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話真的很多,而且做事也特别出格。
另一個,穿着黑黃色沖鋒衣的褐色短發女孩則是衛茕,她幾乎從來不喝酒,話也十分的少,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甚至趨于冷淡,臉上常年面無表情,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個面癱。
現在帷幔酒吧的客人不多也不少,但加上紅涉婕自己,這個酒吧内已經有了四個蘿莉外表的女士,難免有些違和感——這裏可是酒吧啊,未成年人不能飲酒的條例還擺在那裏呢。
“廢話少說!老方案來一套!”衛殓倒是不和紅涉婕多BB,熟練的一下子跳上吧台的卡座,掏出晶體手機往掃碼機上一掃,爽快的付錢。
“‘六層夢魇’‘火星瀑布’還有一杯普通的布丁奶茶對吧。”紅涉婕商業化的微笑到,記住每個熟客要調制的酒對于酒保來說是基本功。
衛茕默默的點頭确認,在不久之前這家店可是不提供甜品和茶葉服務的,不過後來可能是因爲要招攬顧客的原因所以開通了這兩項新的賣點,老實說,味道也不錯。
另一邊的華莺看着衛殓這幅一如既往不計後果的浪的樣子,隻是在心裏感歎了一句,随後也摸上了卡座,賠笑說道:“其實我們今天不是來喝酒的,怎麽說呢,你知道的,澤墨這兩天出了點事,他委托我們過來接替一下事務所的生意,僅此而已。”
華莺的話總有股能拉近談話對象距離的魔力,換句話來說,一種夠特别的親切感。
“接管靈異事務所的生意?”紅涉婕聞言,手上取出基酒的動作停頓了一分,但她很快就恢複正常的狀态中,問到:“難道你們……”
“紅老闆,用着晶體手機卻依然過着舒适生活的人不多,特别是還能來這裏消費的人更不多。”華莺掏出晶體手機晃了晃:“禮帆他們是今天下午離開的吧,我有預感,他們這次要走很久,所以在此期間,爲了遏制塵都市的靈異事件,我們就出手了。”
“同時也是爲了找點樂子啦,捏嘿嘿嘿。”衛殓壞笑着接話道。
紅涉婕點了點頭,對方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也昭示了對方的身份——不是抓鬼人的話誰會在意這家小小的事務所呢?不是抓鬼人的話誰會去接替這間事務所呢?
“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一句,這家店并不算是什麽好地方,如果你們接手的話……”她一邊調酒一邊說道,畢竟這家店的最近幾天遭到的動蕩她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安啦,既然澤墨能解決那些問題,那我們也能輕松搞定的——還是說,你不歡迎一個常客來當你的鄰居嗎。”華莺親切的微笑到,接着從卡座上跳下,走向一旁通往靈異事務所的二樓樓梯,忽然想起了什麽,回身對着紅涉婕提醒到:“酒調好了讓機器人直接送到二樓就行了。”
“唔……我就在這裏喝。”一旁的衛茕乖巧的坐在卡座上,表示立場到。
“那我也上去咯,我得翻一翻澤墨這小子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如果……我是說如果,能翻到一些他的小秘密也算不錯啊,所以——我先溜啦,衛茕你在這裏慢慢喝咯。”衛殓還是那副不正經的語調,她輕盈的從卡座上跳下,随着華莺一起朝着二樓的事務所走去。
……
澤墨嗎……衛茕暗暗思考到,她知道澤墨是誰,那天那個雨夜裏和她擦肩而過的男人。
事實上,接手靈異事務所這個點子是由衛殓提出的,至于認識澤墨之類的言論無非都是華莺現編的,而她們三人實際上對澤墨也僅僅是有些許耳聞而已,她們是想接替下靈異事務所的工作,但并非是得到澤墨的許可,澤墨也沒空去許可三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承下自己的店。
不過對于衛茕而言,這個點子并不壞,至少她在網遊中無所事事浪費時間了幾個月後終于可以玩一點現實生活中的靈異事情了,雖然曾經遇到的那些都市傳說的鬼影把她吓得不輕,不過弱點這種東西,就是要拿來克服的,克服弱點的同義詞,便是進步。
衛茕确信自己能把靈異事務所經營的更好,順便還能把澤墨留下來的爛攤子給收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