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靈異事務所内。
“沒想到這保險公司的動作頗快,沒幾時便上門了……”嶽棱安靜的坐在還算完好的茶幾旁,雙手安放在膝上,似乎是在小憩,但如果有人仔細去觀察她周身的靈力流轉的話,就會發現她實際上是在以另一種方進行淺層的冥想。
頭上帶着白帽子的工作人員清掃着事務所内的碎屑,用拟成膠暫時修複缺口,同時将破損的塑化玻璃從原有的框架上取下,換上嶄新的一面、
惠舟和禮帆則站在事務所的一角,看着這些負責善後和賠償的工作人員,不約而同的雙雙歎了口氣。
“所以澤墨是和一個執行者走的?”禮帆開口問道,他并不擔心這些工作人員無意間會聽到他們的談話,反正按照靈體強度來看,他們之間也沒有靈能力者,而普通人,就算聽到了他們的話題也聽不懂,反而會覺得他在發中二病。
“對的。”惠舟點點頭,沉思了兩秒,最終決定撒個謊:“他讓我來這裏找你們,不過我一開始出于戒備,沒把他的事情告訴你們……畢竟我還是擔心萬一找錯人了怎麽辦,我們組織内會易容化妝的殺手也不在少數。”
這是個一點即破的謊言,禮帆很容易就聽出來了,但對方之所以這麽撒謊,無非是想要一個台階而已——一個能夠合作的台階。
“那貧道就得去幫澤墨一把了……雖然憑借他的身份在殷明鎮可以得到不少優待,可是他并不知道他這次來塵都市的真正目的……現在貿然回鄉,其他幾個家族派别必定會拿這件事開涮,畢竟看澤墨不順眼的人不少,甚至連個别長老都有些對他心懷不滿。”禮帆摸了摸下巴,故意把這段話說給了惠舟聽。
惠舟在加入荟笙之前,也曾經是殷明鎮的一員,所以他自然而然聽得懂禮帆在說什麽,于是他接話道:
“那我們必須一起去殷明鎮把他給救出來?”
“不行。”
禮帆即刻拒絕道。
“爲什麽?”惠舟不解:“按理來說,他是阻撓執行者殺我才被押送回去的,換句話來說,他在無意間救了我的命,卻把自己給賠進去了,所以我也去救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也不行。”禮帆搖搖頭:“如果貧道帶你進了殷明鎮,除非你當即表示自己想要改邪歸正,并願意服刑——也就是承受和你之前曾經幹過的離經叛道的事情相應的刑罰,否則的話,就連我也會因爲【包庇叛徒】的罪名而入獄。”
“你去殷明鎮隻能以一個【自首的罪人】的身份去,而不是以一個【營救者】的身份……你的兩位同伴也是如此。”
“但,即使是最低限度的罪行,你們也要給柏溪的死負上責任,而且風家也不會輕易繞過你們——柏溪是他們的門徒之一。”
“輕則斷肢重則淩遲……你們想要活下來隻能将功贖罪,可是,你們又能有什麽功勞可幫呢?救澤墨算麽?當然不算……”
“所以,這次歸鄉的隻有我就行了,嶽棱……嶽先生這種遊魂複生之人乃是逆天改命,就算有昆吾會從中幫扶,他也難免被各方盯上,如果失手,下場不比你們被執行者抓住要好……甚至會生不如死。”
禮帆總結完,無意識的看向靜坐在一旁的嶽棱,躺在沙發上休息的花玥,以及正在幫助花玥治療的顧曦。
……他們都有着各種各樣的理由沒辦法回到家鄉,被逐出家門的壞孩子,如果不是因爲什麽重要的原因,是絕對不會想回到那個糟糕的家的。
“……不,我有能戴罪立功的機會。”
惠舟忽然說道。
禮帆聞言,複雜的看了惠舟一眼,說道:“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會扣押花玥和顧曦二人來作爲籌碼要挾你盡快立功,況且,再大的功勞,也沒辦法一次免除三人的罪行,你……”
“這樣是最好的結果了。”惠舟說道,眼角的餘光不時的看向一旁靜養的花玥:“如果任由她們留在外面和我們一起行動,那麽荟笙的殺手勢必會找上門來……但殷明鎮的天牢不同,那裏是最危險的地方,同時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縱然顧曦她們會被關押進去,但也至少保證了生命的安全,甚至能得到靜養的機會,不是嗎?”
惠舟實際上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話——天牢這種地方可不是誰都能熬過去的,再加上花玥身體虛弱,即使用【春歸來】上面記載的秘術也隻能堪堪治标,在牢獄中,那些獄卒出手加害怎麽辦?監獄的糟糕環境花玥獨自一人撐不下去怎麽辦?
“可以。”禮帆點了點頭:“這個提議不錯。”
但惠舟卻反悔了:“不……算了,我想我們可以換個辦法,也許那些獄卒和糟糕的環境會比那些殺手更危險,我不放心把花玥一個人放在哪裏,顧曦一個人沒問題,但花玥如果沒有了營養液的支持,還時不時被不知輕重的獄卒虐待的話……”
“你在說什麽?”禮帆一臉懵逼,仿佛完全不能理解惠舟說的話:“天牢沒有獄卒的啊,你在想什麽?”
“可是……按照我印象……”
“那是你腦補的印象吧,殷明鎮的天牢,從古至今就沒有過什麽獄卒。”禮帆耐心的解釋道:“被關押在那裏的犯人全憑自覺,天牢會壓制你的靈力,讓你變得和普通人差不多虛弱,而在天牢内,你隻要不搞些歪心思,也不會遭到【業報懲罰】”
“【業報懲罰】是什麽?”現在輪到惠舟懵逼了,這些名詞是他聞所未聞的,他的确沒被關進過天牢,對于殷明鎮這個最神秘的監獄,他甚至一點了解都沒有,有關天牢的印象全部都是從古裝電視劇中了解到的。
“一種督促人自覺的東西,可以說是天牢内的一種無形的力量。”禮帆攤了攤手:“如果你在天牢内做了什麽‘違背常綱’的壞事——例如越獄鬥毆,諷刺謾罵,拉幫結派等等,那麽業報懲罰就會出現……接着……接下來的事情貧道也不知道,反正經曆過【業報懲罰】的人都變得老老實實了。”
“那這麽說來,隻要花玥老老實實養傷,就可以安然無恙,甚至顧曦也能在牢中幫助她?”惠舟驚喜到。
“隻要表現的夠好,似乎一些不違背人情的要求也會被天牢允許……你們不是要給花玥注射營養液麽?那我想天牢應該會允許的。”禮帆攤了攤手。
惠舟聽到這裏,微微颔首,但忽然發現了禮帆的話似乎有哪裏不對:
“等等?天牢會應允?什麽意思?”
“啊……怎麽說呢,天牢在本質上,其實像是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管理程序,貧道之前說過,天牢内是沒有獄卒的吧,那牢飯和基本的生活配給是怎麽獲得的呢?答案就是‘天牢’給你配送的。”禮帆緩緩說道:
“例如飯菜,飯菜會憑空的出現在犯人的房間裏,按照犯人平時的表現,飯菜的質量也會有所浮動,生活用品也是如此,不過到現在爲止……隻有長老們知道那些飯菜是哪裏來的。”
“你怎麽對天牢的事情知道的這麽清楚?”惠舟終于還是忍不住吐槽到。
“我師傅進去過一次,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僅此而已。”禮帆再次攤手。
惠舟聞言,嘴角一撇,不再和對方說話,轉而看向靜養的花玥和顧曦,問到:“這樣安排的話……你們能接受嗎?”
“可以哦,惠舟,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的。”花玥文靜的颔首說道,語氣溫柔:“請你放心的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我沒有異議,花玥就交給我吧。”顧曦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方案。
對她們而言,曾經被執行者追殺的那段日子可是比什麽牢獄還要苦,但她們不也撐過來了嗎?那麽進天牢,不過也隻是憶苦思甜而已。
禮帆眼見二人都表示同意,便松了口氣,繼續将下一個問題抛了出來:
“嗯,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嶽先生怎麽辦?我們總不能把她留在這裏吧。”
說着,他看向正在茶幾旁冥想的嶽棱,嶽棱很明顯聽到了禮帆的話,她剛剛雖然一直在好奇的觀察這些工作人員是怎麽樣熟練迅捷的修補靈異事務所的,不過禮帆二人的談話他也沒拉下。
嶽棱清了清嗓子,回答到:“我當然是和你們一起出發——不過,我們不會一起行動,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