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塌了

時間一晃而過。

一周後。

天剛蒙蒙亮,街道上冷冷清清。

齊度與蘇飛二人從蘇家菜酒樓的地下酒窖中走出,二人剛剛去看了這周新釀的酒。

這批酒都是大菜級别的酒。

相較之前用普通糧食釀制的普通酒,這些酒的質量與味道要好得多,而且各有特色。

公主府也談不上多有錢,隻不過他們的吃穿用度有皇室報銷而已。

國菜級别的酒所需的材料都極其誇張,早前釀了一千斤的龍血酒就是其中代表,它需要用到龍血,而龍血這東西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拿出來的。

所以目前他們釀制的酒都是大菜級别,用到的材料也都不太罕見,換言之就是很便宜,不需要花太多錢。

其中有一種名爲【青竹酒】的黃酒,這酒的味道是略帶甘甜的,而它的材料則來自公主府的後院,也就是那片竹林裏的竹子。

不得不說,物盡其用這四個字已經成了他們遮掩窮酸的最佳屏障,他們居然連别院的竹子都不放過,可以說是很喪心病狂了。

"這才幾天時間,這酒就差不多了?"齊度搓了搓手,臉上帶着震驚地望着蘇飛問道。

"還得幾天吧。"蘇飛點了點頭。

"這麽多酒,也不好賣,我們可能得想些辦法。"齊度沒把時間這事放在心上,蘇飛顯然是個釀酒的行家,他肯定是有些秘方的。

"要不營銷一下?"蘇飛深以爲然。

現在,在他們腳下的酒窖已經不是狹小的一層了,它向下延伸了五層,每一層都和酒樓是一樣的面積。

而那種兩米多高,能裝一千斤酒的大罐罐,更是放了足足二百五十個。

這些酒絕大多數都是白酒,以【寒潭白】【東清露】【秋露香】【中世海釀】【古井清酒】這五種數量最多,都是不同香型與味道。

其後還有一些黃酒與果酒啤酒,果酒中有比較熟悉的葡萄酒,而啤酒則分白黑全麥等很多種。

蘇飛在酒窖中給齊度簡單講解了一番,這一講解就是半個多小時,這還隻是稍微講了一下這些酒的不同與特點。

酒這東西太深了。

雖然齊度聽得津津有味,但蘇飛卻懶得細講,他隻需要讓齊度知道,公主府掏出的這五十萬靈石沒白花就夠了。

他們的合作就是這樣的。

公主府出錢,蘇飛出技術,達成協議時齊度還挺不好意思,他覺得蘇飛不可能拿不出五十萬,這酒蘇飛自己就完全能做,是自己占了便宜。

這倒也是真的,妙音那裏還有整整一千萬靈石,這段時間他們開酒樓已經止住了出血,想每十天賺取三十萬靈石雖然還有些困難,但終于不是隻出不進了。

"怎麽個營銷法?"

齊度越來越喜歡和蘇飛待在一起,這位蘇公子的想法和幹貨很多,看待事物的角度也與衆人不同。

有時齊度也在感歎,蘇飛這種人物沒修煉的天賦實在是太可惜了。

"軒谷宏他們四個不是想參與參與麽,你讓他們演出戲,就是喝了咱們的酒喝醉了,然後在城裏鬧個事,搞得大一點,最後再讓袁烈放句狠話,就說咱們的酒,換誰喝了都得是這德行,這不就成了?"

蘇飛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軒谷宏就是老纨绔四人組的老大,而袁烈就是老四,這段時間他們基本天天過來,而齊度也基本天天在酒樓裏待着,幾人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可以,哈哈哈,其實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我不好意思說,現在看來,蘇公子和咱們是同道中人啊。"

齊度笑了起來。

"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大商,大商有這種手段還值得大驚小怪了?"

蘇飛也笑了起來,還順帶扯了個淡,把鍋都甩到了大商身上。

"蘇公子說得有道理,是我的問題。"齊度深以爲然。

二人閑聊了一段時間。

随着早點時段的到來,齊度也離開了,他一般不會在營業的時候來酒樓,之前關系沒有建立時他不太在乎,但現在他得想辦法保密。

齊度慢悠悠的晃回了公主府。

第一時間,他便來到了湖畔找到了洛珂,然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洛珂聽得很認真。

齊度能感覺到這點。

相比前段時間她那滿是絕望的淡漠模樣,現在的她對很多事情都上心了許多。

這是一個很好的變化,但齊度還是很想知道前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什麽讓洛珂不想去争奪。

身爲第一謀士。

他也應該知道這些。

"前段時間小主的情緒比較低落,是有什麽人招惹到小主了嗎?小主放心,現在的我們已經有了一些微薄的基礎,一切都緩緩地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我也不會再和以前一樣去肆無忌憚的報複對方,我隻是想了解一下,然後記下而已。"

齊度的措詞相當考究。

而這也的确是事實,之前的他是以一個秃鹫的形象在活躍,他四處抓人把柄從不害怕被人報複,因爲他們啥都沒有,也沒啥好報複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在秘密釀酒賺錢,日後再用這些錢做别的事情,一切都在好轉,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穩,穩且低調地悶聲發大财,

"沒有人招惹我。"

洛珂笑着望向了湖面,然後緩緩講出了其中原因:"那段時間不是九天大變之時嗎,父皇召集了我們,然後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我們。"

"然後呢?"

齊度一驚連忙追問道。

"你也知道,那場大戰的參與者都是人族啊血族啊獸族啊之類的,他們相遇碰撞,以那位人族爲因撞出了驚天火花,而又以那位人族爲果華麗且震撼的收場。"

洛珂的聲音很低,但語氣輕快。

齊度滿臉震驚,難以置信洛珂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而他的表情讓洛珂笑了出來:

"你别這樣看着我,這話可不是我說的,這都是父皇說的,他很細緻地将這件事對九天的影響,對天族的影響都告訴了我們。

你知道嗎?

那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影響!

父皇說它徹底地改變了九天局勢,不管是血族的陌生種類,還是獸族的十三階,這都是能掀起一個新時代的大事,更不用說那位人族以及他背後的聖階守衛了。

父皇說,天族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甚至這個距離已經十分遙遠了,而且他還說,如果不是大商的存在,那麽天族可能已經被血族入侵了。

可如果照着這個趨勢繼續發展下去,天族也遲早會被血族納爲附庸,而在其中搭橋的就是可以獲得大量利益的大商。"

洛珂說着說着,話語中的輕快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天族命運的擔憂,這一情緒也傳導在了齊度身上。

後者輕輕開口:"然後呢?"

"父皇告訴我們,天族的命運就在他與我們手中,我們做的任何決定,都會影響到天族的命運,所以我們需要将天族祖訓好好再研讀一遍。

我當時就在想啊,父皇的這些話肯定不是對我說的,他是在警告我的哥哥們,也在警告他們背後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

那我能做些什麽呢?

即使我真的争到了那個位置,我到底能做些什麽呢?如果是大哥,他一定會與血族死戰,如果是二哥,他可能會倚靠大商爲天族争取最大利益。

可是我呢?我什麽都沒有,沒有方向,沒有勢力,而且我也不敢去做出那個決定,我這樣的人,真的有資格掌握天族命運的舵輪嗎?"

齊度沉默了。

洛珂的話,每一個字都很真實,真實到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像是...像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夢。

許久之後齊度才再次開口,他想知道洛珂爲什麽又變回來了:"那後來呢?"

"也沒什麽吧,我隻是覺得菜很好吃,美景與柔風都很舒服,人間很美好,我要努力維持住這個美好,總不能一直喪氣下去呀。"

洛珂笑了起來。

在湖畔清風的照拂下,這笑很暖。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告訴齊度,告訴他那個更深層次的原因。

忽然出現那個人就像是一道光啊,他照亮了自己迷茫無知的前路,而且啊,他還讓這條光芒萬丈的小路花團叢生,變成了一條通往美好的花路!

不告訴齊度不是不信任他。

隻是自己不知道齊度知曉後會有什麽反應,他可能會呆滞好幾天,然後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吧。

...

三天之後。

入夜的蘇家菜酒樓。

一場密謀已久的大戲要登台演出了。

齊度僞裝了身份在一樓的某張桌子上默默吃菜,而在他正對面的後廚窗口中,蘇飛也無心做菜,他嚼着果子望着門口,等待着大戲展開。

一樓的食客們還在熱火朝天的大吃特吃,他們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在食客最多的那一刻,身爲大戲主角的老纨绔四人組登台了!

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入了蘇家菜酒樓,言行舉止之間滿是濃郁到極緻的敗家子味道。

"二樓有位置沒有?"老四袁烈對着梓曦大聲開口,吸引了大多數食客的悄然留意。

"對不起,沒有了。"

蘇家菜酒樓演技最好的梓曦緩緩開口,她也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

"那我們就坐這裏吧。"老三指向了一張桌子,而這張桌子正是齊度所在的那張。

僞裝了身份的齊度見老三指向他,便連忙端着盤子與酒壺起身站起,似乎是很害怕對方。

他的行爲也沒有出乎看客們的預料,換做是誰都會這樣選擇,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并不丢人。

梓曦給齊度道了個歉,然後領着齊度走向了前台,給他搬了一張椅子,讓他坐在了自己與妙音身邊,還悄悄給他送了一壺酒。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食客們頓時一陣唏噓與羨慕,他們都知道這蘇家菜酒樓的特殊,這名爲蘇梓曦與蘇妙音的美女,可都是高階修士。

人美修爲高,誰不喜歡呢?

頓時,有很多食客都巴不得老纨绔四人組也來欺負欺負他們,讓他們挪挪地方,最好也能挪到前台那裏。

"怎麽天天都是這樣的酒,喝都特麽喝膩了,你這沒有好酒?難不成是怕爺沒錢?爺有的是錢,知道嗎?"

老四袁烈開始了表演。

他把菜單一扔,每個字句都惟妙惟肖讓人拍案叫絕,将纨绔二字演得活靈活現。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實壓根就沒演,他隻是在借着演戲,在做最真實的自己罷了...

"确實,這垃圾酒每張桌子上都有,你瞅瞅他們都喝的這個,你們讓我們和他們喝一樣的酒?合适嗎?"

老三也陰恻恻的開口,語氣中滿是對梓曦的威脅,好像下一秒就要喊家裏的老祖宗過來鬧事似得。

"有嗎?"

梓曦'爲難地';看向了蘇飛。

"唉,有。"

蘇飛'無奈';苦笑,然後對着妙音點了點頭。

後者随即便單獨取出了一份菜單遞給了梓曦,梓曦走到了四人組身邊解釋道:

"幾位貴客也知道,我們酒樓剛開業不久,好酒總需要一些時間去釀制啊,幾位貴客要是急,那就給幾位貴客提前開一壇吧。"

梓曦穿着酒樓的衣服,聲音委屈,看起來真的可憐兮兮的,就好像被欺負了似得,引起的**食客的同情。

"開就完了,廢話這麽多,就這【寒潭白】【東清露】【秋露香】,每樣來倆壇吧。"

袁烈說完又點了幾道菜。

這一出戲暫時告一段落。

在場的食客都有些期待,相比蘇酒這倆字,這什麽寒潭白,東清露,秋露香顯得的确很不凡。

而且蘇酒已經很好喝了。

整個乾城能比蘇酒好喝的酒可真不是很多,而那些酒大多數都是天價,和蘇酒的确沒法比。

但喜歡喝酒的大多數都是男人,而喜歡喝酒的男人嘛,不能說全部,但大部分都是喜新厭舊的浪子,即使蘇酒很好,但大家還是對這名字小清新的新酒很感興趣。

不多時,六壇酒與數道菜被端上了桌子,老纨绔四人組摩拳擦掌,其實他們也很期待。

四人先開了寒潭白。

這是冷清香型白酒,壇子一開,一種若有似無的酒氣就萦繞在了整個一層酒樓,将蘇酒的酒氣完全壓制。

在場的所有人都循着那絲酒氣聳動了鼻子,在聞到的一瞬間,一股淡淡寒意就湧上了心間。

而後四人又開了東清露。

這酒是純粹的清香型白酒,酒氣輕柔清澈幾乎化作實質盤繞在空中,聞着就讓人心曠神怡,勾動着着所有食客的酒蟲。

最後便是秋露香。

濃郁至極的香氣忽然爆發,濃香型酒氣彌漫在酒樓所有的角落,像是名貴香水撒倒一般,淹沒了所有酒菜的味道。

四人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

連原本想給自己加點戲的老四也不說話了,他們品着酒吃着菜,直接來到了一個旁若無人的狀态。

酒當然是好酒。

這可都是正兒八經的大菜級别。

細分起來,這大菜比國菜也就隻差三個級别,國菜是國宴級别的主菜,大菜怎麽也得混個大型酒樓的鎮店菜。

人族時期的大型酒樓,可不是現在的這些能比的。

旁邊的食客也想點這酒。

但他們話還沒說完,老纨绔四人就放話把這些酒全包了,不管現在有多少,他們都要了。

...

一晃就過去了很久。

老纨绔四人組一共喝了多少食客們不知道,但蘇飛知道,這四個人喝了他整整十一分之一個大罐子,也就是一百斤酒,換算成壇就是五十壇,每壇一百靈石都是五千靈石啊。

蘇飛看着真的很心疼。

但好在,最終的時刻要來了。

齊度與妙音兩個十階,都繃着神念留意着場中的動向,還将蘇飛納入了保護範圍。

在某一刻。

老四袁烈忽然大吼了一聲舒服,然後面紅耳赤的起身,在旁邊的空地上打了一套拳法,這拳法歪七扭八一看他平時就沒咋練。

老三嫌他丢人便上去阻止。

但二人在推诿之間居然打了起來。

這倆人都是七階實力,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二人打得周圍的食客連忙後退,打得桌椅炸裂食物亂飛。

然後老二這個八階連忙上來拉架,但很不幸的是,他也拉不住了。

梓曦含怒出手,驚天動地的天族法術醞釀,就要強行将二人隔開,但老二很護犢子的也悍然出手,居然與梓曦對剛了起來。

妙音爆發修爲,瞬間将所有食客挪移到了大街上,下一秒,在食客們震驚的目光中,整個蘇家菜酒樓轟然倒塌...

剛才還好端端的蘇家菜酒樓。

居然就這樣在激烈爆發的能量中化作了碎片,兩旁的門面沒有受到絲毫牽連,就隻有蘇家菜酒樓塌了...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

齊度就領着守衛乾城的護衛到來,将老纨绔四人組與梓曦押走了。

這齊度能快速出現倒是正常。

在場的路人都能理解,這狠人巴不得四人組出事,好讓他抓住把柄狠狠訛詐其背後的大勢力。

就是可惜了這酒樓。

瞅瞅那老闆,可憐兮兮的站在廢墟裏,滿臉的無助...隻不過,他的全身咋連點塵土都沒有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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