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當晚就被自己老爹約談!
約談的内容除卻父子二人之外無人得知,就連一向随侍公爵的布魯斯在談話期間也被趕出了書房。
據負責書房的女仆們透露,公爵書房内遭受了史無前例的損失!
一尊百年前帝國開國,龍江領初建時鑄造的金杯成了金餅!
兩套公爵最喜歡的瓷器茶具變成了碎片!
書房裏那張用了五十年的紫魂木書桌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地灰塵……
至于其餘的小擺設,以及日常用品損失不計其數!
哦,對了公爵書房中的藏書需要大量補充,當晚女仆從書房中帶出了羊皮紙碎屑,就裝了整整十七個大口袋!
奈特的貼身女仆蘿絲也透露出消息,當晚少爺的心情極度不好,脾氣極度暴躁!
專屬少爺的浴室需要重新大修,還有少爺的衣櫃和衣帽間都需要翻新……
夫人的侍女因爲嫁入城堡之前的某些事件,現在還沒被莊園的仆役界接受,但也有意無意之間放出了消息:
公爵警告的少爺,要尊重夫人,不能跟夫人唱反調!
這個消息讓莊園内的仆役們有些人心浮動。
但緊接着,蘿絲就發表了意見:
少爺每天都在磨劍,并且讓她準備了提出決鬥用的白手套!
這個消息是在龍江家族爲迎接帝國七皇子,公爵夫人的親弟弟,蓋涅·聖羅亞,召開接風晚宴的前一天清晨透露出的。
整整一天,夫人那裏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仆役們繼續觀望。
傍晚,蘿絲又透露消息,少爺要請公爵的家臣,書迩·葉格達爲他起草生死文書!
所以,在皇室遊船,萬聖号,以及帝國七皇子,蓋内·聖羅亞正式來到龍江公爵領的第三天晚上,奈特又被公爵約談!
依舊是書房,擺設和藏書都已經更換一新。
奈特闆着小臉,站在那張和原來一模一樣,質地也同樣是紫魂木,隻是變成全新的書桌之前。
的确是書桌之前,奈特是貼着書桌站着的,隻露給龍江公爵一撮頭發!
公爵無奈的看着兒子的頭發,想着之前書迩·葉格達來找他時說的話:
“公爵,按理來說您的家事,我做爲家臣不應該插手,可是您這樣壓少爺,擡夫人的做法實在是不妥!”
“如果少爺是個尋常孩子,那也罷了,以您的智慧以及夫人的家世,倒也能夠壓制住。”
“但少爺不是個尋常孩子!相反,還是一位有着強大母族的天才!逼急了少爺,憑着少爺那神秘的消息渠道,傳一封信到帝國東海,您難道想看到蔚藍家族的無敵艦隊逆龍江而上,海上騎士的劍鋒染血而來?”
“蔚藍夫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我所說的情況有沒有可能發生您心中也十分清楚!”
“再加上少爺的心性即有蔚藍夫人的曠達無羁,又有您的殺伐決斷,還沾染了幾分老公爵的無畏果敢,真要是傷了少爺的心,十年,或許更短,少爺能力足夠之時,會做出些什麽?這也不難想象!”
然後書迩·葉格達拿出了一分他草拟的生死文書放在公爵面前。
“少爺今天跟我攤牌,原話是‘龍江家族分裂在即,你身爲我父親的家臣,龍江家族的智囊,需要選擇自己的立場!’。”
“奈特少爺與七殿下之間的決鬥生死文書,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東西會出自我的手筆。”
“但我不敢不簽,少爺那時的摸樣,給了我明确的信号,如果我不起草這份文書,就是站在了夫人那一邊,他就要馬上鏟除未來的對手!”
“所以我起草了這份文書,您看的這份是我重新寫出來給您看的副本,正本已經被少爺帶走了。”
“如果您不想看到明晚的宴會上,少爺親手斬落七殿下人頭的話,最好趁着還有時間,安撫少爺胸中的怒火!”
龍江公爵伸出一根手指,敲着全新的桌案,看着桌案邊緣,那撮一動不動的頭發,他沒有想到,自己兒子的反抗會如此決絕!
決絕到了要直接逼迫他的首席智囊做出選擇這種程度!
随着敲擊聲,公爵思索了良久,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談話角度,開口問道:
“奈特,你怕了嗎?”
奈特貼着書桌站着,不想看父親那張有了媳婦就忘了兒子的臉,聽到父親的文化,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父親,那你怕嗎?”奈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公爵嘴角一抽,他後悔要早早教兒子話術這種高級技巧了。
書房中又沉默下來,唯有公爵敲擊桌案的清脆聲音越來越急促。
“一個八歲的孩子,從小沒有吃過一點苦,突然之間先是母親離開了,然後父親又給他娶了一位後母,這位後母還帶着特殊的使命而來,要是我的話,我想我會害怕的!”
公爵曲解了奈特的意思,将自己代入了奈特的角色,說出了這麽一番話來。實際上公爵心裏明白,兒子問的是,他決絕的反抗有沒有讓他害怕。
奈特嘴角又是一撇,說道:
“一個新娶了妻子的公爵,想要幫着新妻子壓迫自己的兒子,結果兒子毫不留情的反抗起來,而且将要殺死他妻子的弟弟,甚至做好了分裂家族的準備,如果是我的話,我想我會害怕的!”
奈特有樣學樣,同樣曲解了父親的意思,一模一樣的代入到了父親的角色,毫不客氣的還以顔色。
公爵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兒子太天才了也不是件好事情啊,起碼對他來說不是。
第三次沉默進行時。
這次連公爵敲擊桌案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唯有父子二人一沉穩,一稚嫩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半晌過後。
“奈特,你的威脅很幼稚,你應該知道,如果我不允許的話,你連參加明晚的晚宴都做不到!”
公爵不想用自身的威權來壓服八歲的兒子,那會讓他這個做父親的覺得自己很無能,但是又覺得是時候給這個小混蛋一點教訓了,讓他知道龍江公爵領現在的主人是誰!他還沒資格威脅他的父親!
奈特的大眼睛中冒出怒火,這是父親第一次用公爵的權力來壓制他!
“父親,沒一個正常人能夠否認,你身爲龍江公爵在這片領地上擁有的權威。但是恰巧最近龍江領内的瘋子比較多,明晚的晚宴若是我參加不了的話,說不定就會又冒出來一個瘋子,到時候波及到某些姓聖羅亞或者曾經姓聖羅亞的人,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就像那些光明之神的信徒,不過舉在一起祈禱一下罷了,就糊裏糊塗的成了某一位深淵領主的盤中餐!”
奈特決定隐晦的向父親暴露一些底牌,讓父親知道,即便面對的是龍江公爵,而不是一位父親,他也不是沒有反擊之力!
公爵按在桌案上的一根手指猛地震動了一下,全新的紫魂木書桌繼承了它前任的命運,化爲塵土。
透着廢物的塵埃,公爵垂頭看着自己的兒子,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做,的?”
奈特擡頭與父親的雙眼對視,沒有半分示弱,說道:
“所以您應該知道,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已經手下留情!但這換來的卻是您的打壓,由此,父親您可以想象一下我現在胸中的怒火!”
奈特沒有正面回答父親,但也算承認了。
龍江公爵雙眸微微眯了起來,第一次用全新的眼光打量自己的兒子!
“這麽說,我還要對你好心饒過你後母,沒有讓她直接變瘋殺掉自己的弟弟,而心懷感激?”公爵的聲音詭異而尖銳起來,好似激流通過礁石之間的狹窄縫隙一般。
奈特知道父親動怒了,但全然無懼的說道:
“沒有這個意思。但要說到感激的話,我想您要爲我母親沒有出現在您的婚禮上,将您所有的肋骨再打斷一遍,而感謝一下您的兒子!”
“您真的以爲,就憑尤他·綠淵,能夠瞞得過一位真正的貴族?”
“您真的以爲,我在您大婚當天覺醒血氣,是一個巧合?”
“還是您真的以爲,面對一個可以确定要奪走我未來地位與财富的女人,即便您都站在她那一邊,您的兒子就會選擇屈服?”
“鋼鐵與火焰,鮮血和白骨!”
“龍江公爵領由此而建!”
“您的兒子,不介意重複先祖們的功績,再一次讓鋼鐵與火焰,鮮血和白骨鋪滿這片領地,從廢墟中重新再造一次龍江公爵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