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大門被推開,負責大寶急救的主刀醫生頭一個走了出來。他微微低着腦袋,眼中帶着幾分疲倦和落寞。
霎時,衆人的心就涼了半截。
曾銳主動迎了上去,焦急的問道:“醫生,我的朋友…”
醫生摘下口罩,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嘭咚!”
曾銳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顯然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嘴裏小聲嘀咕道:“怎麽可能,大寶他怎麽可能……”
“病人入院的時候就已經大出血,脾髒破損嚴重,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
醫生後來的話,曾銳一句也沒聽進去,他掃了一眼被緩緩退出搶救室身上蓋着白布的大寶,連掀開看最後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奔着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沖了過去。
“葉哥!”
“葉哥!”
坎巴志陽齊聲喊道。
“别喊了,趕緊跟上。”易達低聲囑咐了一句,并掏出了手機。
“踏踏!”
曾銳一路狂奔沖到地下停車場,停在日産軒逸面前,扭頭沖身後趕來的坎巴志陽道:“鑰匙。”
“哥,我來開吧?”考慮到曾銳情緒不穩定,志陽試探性的問道。
“鑰匙!”曾銳望着志陽,語氣加重了幾分。
“嗡嗡——!”
曾銳一腳油門開到底,軒逸發動,直奔城北郊工地而去。
花了不到四十分鍾的時間,曾銳就已經坐在了挂着四個六的寶馬740li駕駛位上了。
“坎巴,去把值班室保險櫃後頭的那兩把槍拿給我。”曾銳将車窗放下,對着窗外等候他差遣的坎巴說道。
“哥,咱是不是……”坎巴話剛說了半句,曾銳就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将其打斷道:“我心裏有數,你去拿吧!”
這要是換一個人,那八成都不會去給曾銳拿,偏偏站在他面前的是坎巴。要細數的話,随着劉浪的離開,在葉記内部除了他師傅張鵬以外,和坎巴關系最好的就是小虎了。
而大寶在小虎帶入門後,“愛屋及烏”坎巴對大寶也相當照顧,再加上大寶這人看似不修邊幅,但做人做事還是沒啥問題的,所以坎巴和他的關系也處的很不錯。
在曾銳易達心目中,大寶都屬于那種不太靠譜的選手,太精細重要的活兒自然也不敢分給他。
這也是爲啥曾銳之前交代坎巴負責搜索二杆子行蹤時,他連連拒絕,可曾銳一說讓他帶上大寶,他又選擇一口答應的原因。
坎巴就是希望自己能多帶帶這個弟弟,讓大哥們也改變對他不靠譜的印象。
可今天,就這個弟弟,卻沒了。他的心中,又何嘗不是滿腔怒火呢?
坎巴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奔着值班室就快步走了過去。
五分鍾後,3.0t 340馬力l6發動機發出陣陣轟鳴,如離弦之箭般駛出工地。
“嘟…嘟…”
曾銳将手機連接車載藍牙後,撥通了老趙的号碼。
剛響到第三聲電話接通,老趙的聲音從那頭傳出:“葉兒!”
“趙哥,那個叫志威的除了紫薇閣,名下還有其他的産業嗎?”曾銳張口就直奔主題。
“葉兒,你聽我說,你這個事兒……”
“趙哥,我弟弟死了,我弟弟死了你知道嗎?!”曾銳的低吼聲中帶着絲絲顫抖。
老趙一如既往地冷靜,試圖輕聲安慰道:“葉兒,大寶死了,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我心裏也很難受。可報複的方法有很多,你完全沒有必要走極端的。”
今時今日的老趙已經不再是那個爲了處理一台貸款車,和人家撕破臉大戰三天三夜的泥腿子了。他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産業,也實現了自己的價值。但凡有所選擇,他肯定做不出再拿着三尺青鋒與人以命相搏的事兒了。
“趙哥,你現在不用跟我說那些了,你就告訴我,志威名下還有沒有其他産業,行嗎?”
老趙的話确實相當理智,要換一個狀态那曾銳也完全能理解。可問題出就出在,這麽一句輕飄飄的話在曾銳極端的憤怒下,實在是顯得太過于蒼白無力了。
痛苦也罷,仇恨也好,在這世上其實從來就沒有感同身受。
見曾銳心意已決,老趙也不好再勸,隻得如實說道:“沒有了,志威主要就靠着紫薇閣,或許牽扯到了些小買賣,但沒有其他實業了。”
“行,趙哥謝謝了。”
“葉兒,剛剛阿達都跟我說了,真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的。”
“知道了。”
紫薇閣,雖然比不上熱帶雨林這種業内頂尖,但在城北的名氣也算是響當當的。
其名氣主要體現在資格老,屹立城北二十年不倒。
路上有一個挺有意思的笑話,是這麽形容紫薇閣的:兩父子擱家裏對飲,酒過三巡,都喝了個半醉微醺氣氛正濃。
忽然扯到了尋花問柳這一塊兒,父親張口就說起自己的風流事迹,其中就提到了紫薇閣。大概意思是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就特愛在那玩兒。結果兒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張口就來,說自己前些日子還在紫薇閣裏春宵一度。
回憶起青春,引起了兩父子的共鳴,那叫一個交談甚好。就在這時,孩他媽從廚房裏出來了,陰沉着臉直接讓父子倆跪門外過夜去了。
或許說這個笑話存在一定的誇張成分,可藝術本就是來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的。至少它能夠說明,紫薇閣開的時間确實挺長。
做洗浴這種半黑不白的行業,就跟那陳釀的美酒一般,特别講究一個年份。
酒窖藏的時間越長,就越讓人感受其香醇。而洗浴則是開張的時間越長,就越讓人感覺到安穩。
爲啥?幹洗浴的,無論是大場小場,要是被掃得多了,那就算硬撐着繼續營業,也沒人敢來玩了,黃攤子是必然現象。
紫薇閣能開門營業二十年,生意不說越來越紅火,至少一直都保持穩定,這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種體現。不光是證明它官方背景夠硬,同樣也說明了它的服務質量各方面都還行。
而就是這家在外人看來具有官方神秘背景的紫薇閣老闆志威,其實在官方壓根就沒啥關系。
之所以官方查處,紫薇閣能每次都不被波及,不過志威他大哥王大狗幫他找郭華疏通了關系罷了。
不讨論王大狗是否貪财好色,但對于手下兄弟那确實是沒啥說的。志威隻要開了口,他王大狗就一定會盡力去辦。至于郭華,他也不可能光讓牛耕地,不讓牛吃草。對于王大狗這一類的要求,隻要能辦到的,他幾乎都是直接一口答應。
殺人放火這種太大的事兒,郭華或許辦不了。但隻是開家洗浴這樣的小事兒,他吱個聲上頭還是會賣他幾分薄面的。
更何況,志威也不是個不懂事兒的人。每個季度該拿出來的抽成,他從未有過拖欠,都按時交給了郭華。錢到手之後,郭華則是選擇直接由财務轉交更上層。
在這利益輸送的環節中,郭華就是充當了一個不掙差價的中間商角色。
也就是因爲王大狗對兄弟們足夠敞亮,所以在他遇着事兒的時候,兄弟們才會毫無保留的出來報恩。
可是令志威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充滿了兄弟情義的助拳,離開時匆忙揮出的兩刀竟然會給自己惹下了滔天大禍。
“嘭!”
四十分鍾後,随着一聲巨響,寶馬車直接開上了台階,粗暴的撞碎了紫薇閣玻璃感應門。
玻璃“噼裏啪啦”的碎了一地,吓的穿着制服襯衣分叉短裙的迎賓小姐尖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