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達好不容易找着了一個曾經和自己關系相熟的領班,中午找了一小館子喝了頓大酒,才終于摳出來了點幹貨。原來這群人在易達與阿浪相繼離開後,受到了各方面的排擠,完全是因爲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才被迫離開的。
知道這個消息的易達心頭那小火苗,一下就蹭蹭蹭的往外冒。想着相信自己,陪伴自己一塊兒挺過了光年最難時期的小兄弟們,最後因爲自己的不聞不問連飯碗都丢了。
便一抹愧疚感湧上心頭,易達差點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當場要撥打大虎的電話質問了。
不過他這一行爲被領班攔了下來,并告訴他這事兒并不是單獨針對他們這一派的人,而是當時光年ktv裏所有的老員工。
原以爲是大虎沒有容人之量的易達更是一愣,事情發展到這兒明顯就更加撲朔迷離了。他很想繼續深挖這件事兒的真相,但眼下并不是什麽好時候。
如果說他在這種時候,秘密對大虎進行調查的話,那無疑會引起大虎的反感。葉記這才剛剛走上正軌,是絕對經受不了這樣打擊的。
他不是不清楚千裏之堤潰于蟻穴的道理,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已經在各大城市觸頂的大鳄,最後土崩瓦解的原因正是内部出現了問題。
更何況,他當下的任務是找到細毛,于是乎即便有疑問也隻能暫時性的放在心底。
好消息還是有的,經過他對面坐着的領班多方打聽,輾轉反側多次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總算是把細毛現在的住處打聽到了。
易達瞅着原來跟在自己邊上的小兄弟,現在身上穿着外賣員的制服抽着兩塊五一包的箭牌香煙,心裏也挺不是滋味,于是當下就邀請了他入夥。
名叫志陽的領班對自己這位大哥還是挺有好感的,自然是立馬抓住了這個機會,唯大哥馬首是瞻。
晚上七點,在城北商圈外大約三公裏左右,一處上世紀九十年代左右的老舊單位小區内易達終于見到了葉記核心裏頭年紀最小的弟弟。
不到四十平的小房間裏,髒亂不堪,細毛獨自一人躺在一張硬闆床上,身上蓋的薄被都已經有些微微泛黃。
掃視了一圈周遭環境,易達就忍不住眉頭一皺。細毛有多勤快,這是葉記内部都知道的,這小子一到光年就差點把保潔阿姨都全給幹下崗了的事兒,現在還時不時作爲大家的酒後談資。
而眼前看到的景象與床上躺着的細毛那小臉蠟黃萎靡不振的模樣,與幾個月前易達見過的那個永遠充滿活力的細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他實在不能适應。
易達指了指細毛打着石膏繃帶的右手關切地問道:“手怎麽弄的?”
“之前在樓梯間不小心滑了一跤,直接從一樓半滾了下來,手磕到台子上就給整骨折了。醫生說讓我多休養段時間,再加上現在光年已經幹的挺好了,有我沒我都沒區别。我就聽醫生的話躺家裏了。”
細毛快速回答道,話語中并沒有什麽破綻,說完還沖着易達勉強的笑了笑:“哥,你不會今天就因爲我沒上班,特意找來的吧?”
易達沒有直接回答細毛的問題,而是十分心疼的說道:“你就是休養你也找個合适的地方呐,更何況你這行動不便你跟我們說,我們給你安排個人也挺好啊!”
細毛龇牙笑道:“哥,你是不知道我原來住的啥地方。就我家在城鄉結合部那不到二十平方的房子,住我和我爸兩人,洗衣做飯睡覺全在一屋子裏。牆頭還破了,一到冬天咕咕的往裏灌風,也就是七城那時候冬天不算冷,不然我倆早凍死了。有這麽個環境,對我來說簡直算是天堂了。”
易達雖然總覺得哪裏不适,但越想越是心酸,也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兒,斟酌半響後開口道:“明天我就安排人來接你,好歹也是我們葉記的人,睡這狗窩裏算是怎麽回事啊!”
“對了,既然你說光年現在幹的挺好了。我們現在工地正缺人呢,要不你來工地幫幫忙?”易達又補充了一句。
“行啊!我這傷也快養好了,回頭就去工地幫忙!”細毛想也沒想的答道。
返程時候的易達臉色陰沉,他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麽簡單,但他做的一系列安排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合适的解決辦法了。
一向被譽爲葉記雙商第一人的易達,經過整夜的思考也沒有想明白要不要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跟曾銳通個氣。
直到天亮之後,考慮到改造項目已經幹到了最關鍵的時期,他還是決定先将其他事情放在一邊,容後再議得了。
這一夜除了易達,其實年齡尚不足十八的細毛同樣也沒有睡好。
準确的說他已經一個多月都沒有睡過安穩覺了,就在這間擁擠雜亂的小房間木闆床上,細毛隻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自己在樓梯間被吳田帶人孤立,最後被一嘴巴子抽的從樓梯上抽倒滾落在地的樣子。
事後細毛并不是沒有想過要聯系曾銳易達等大哥幫自己把場子找回來,但在醫院時大虎曾多次過來找自己,又是道歉又是保證最後還要賭誓說同樣事情絕對不會再次發生,也讓吳田過來賠禮道歉。
原本來光年就是報恩的細毛也不願意給大哥們惹麻煩,索性就忍了下來。這一段時間的休養,他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一想到腦海中自己被孤立的那些片段,就跟把腦袋插在土地裏的鴕鳥似的,選擇盡可能的逃避了。
他原以爲這件事兒會随着時間被沖淡,可沒想到因爲萦繞在自己心頭過長又不得解決,反倒是印象不斷加深了,逐漸成了他的心魔讓他感到恐懼萬分。
今天雖然不知道易達是處于什麽目的讓自己換個地兒,但他仍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緊張興奮的情緒,迫切的希望有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