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一行有一行的門道。
看古玩你得戴手套，要不然人皮膚上覆蓋的油脂、污垢、鹽分和汗水等殘留物，都會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腐蝕、磨損、污染。
戴上一雙白手套，能夠有效的隔絕這種傷害，盡量保證古玩的完好性。
但唯獨有一種情況下例外，那就是當古玩是瓷器時，瓷器易碎戴上白手套又容易滑手，那安全性反而得不到保障了。
再一個，人手上的汗對于瓷器倒不會有太大的損耗，相比之下更爲保險。
而遊老闆可以從自己的一句話裏就聽出來自己帶的什麽物件，那專業水平至少也能夠得到保障。
有道是甯和明白人打一架，也不願意和糊塗人多說半句話的道理就在這裏。
我跟你唠大半天，你連我帶的啥玩意價值幾何都整不明白，這不是白費口舌？
不一會兒将手擦拭幹淨的遊老闆嘴角帶笑，慢步走了過來，輕聲問道：“老闆，現在能看看您的寶貝了嗎？”
年輕人手一擺，随口道：“請便。”
“可真是讓人迫不及待呐！”遊老闆一邊打開禮盒一邊有些興奮期待的說道。
盒子一打開，遊老闆雙眉一蹙，并沒有着急下手，而是呆呆地望着盒子裏的藏品愣了一小會兒。
年輕人則壓根沒看遊老闆的表現，而是低着腦袋自顧自的抽着煙。
倒是一旁的小夥計，望見自家老闆的模樣有點新鮮了。
他跟遊老闆的年數也不少了，像遊老闆這樣在古玩這一方面雖然稱不上泰鬥，但在七城這一畝三分地還是能夠掌握一定話語權的人物，爲之動容的那必定不會是凡品了。
遊老闆随即才十分小心的将盒子裏擺放着的一青花大盤，拿在手中仔細觀察，态度十分鄭重。
眼中時不時還閃出幾道精光，足足觀察了得有五分鍾左右，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收納禮盒之中。
嘴裏還喃喃自語道：“這是永樂年間的青花一把蓮紋盤呐！”
剛巧這時候年輕人手中的煙也剛剛抽完，他将煙頭輕輕地摁滅在了煙灰缸裏，擡頭問道：“老闆，看出來什麽門道來了嗎？”
遊老闆微微愣神之後，緩緩開口道：“明永樂的青花纏枝花卉葡萄紋海浪折沿大盤，又稱青花一把蓮乃是永樂年間的經典之作。”
“好！”年輕人開口叫了一個好字，嘴角帶笑道：“懂行就好！我就怕遇到不懂行的，那就完全是耽誤工夫了。”
“胎釉精良，撫之如玉。疏密有緻，畫工細膩。絕對稱得上是難得的上品了！”
遊老闆并沒有對面前年輕人的藏品吝啬贊美之詞。
可說到這兒，又出現了大多古玩店當鋪老闆的統一轉折，裝作有些爲難地說道：“隻是這世道不好！有道是盛世玩古董，亂世買黃金...”
“打住！”年輕人手一擡，直接示意遊老闆閉上嘴。
“老闆，你甭跟我說這世道好不好！現在也不是舊社會了，朝不保夕。你我都知道，能玩得起這盤的，在哪個世道都能過得挺好！你要再跟我整兩句破皮襖一件光闆無毛的廢話，我掉頭就走，你全當過了個眼瘾，你看怎麽樣？”
年輕人這話可謂說的是半點不客氣，直接把遊老闆頂在牆上，逼得他立刻做出選擇才行了。
被年輕人戳穿，遊老闆也不尴尬。
跟個沒事人似的，用着開玩笑的口吻問道：“沒想到老闆還真是個行家，隻是不知道這寶貝來路...？”
不過這樣的問題可難不倒年輕人，對答如流道：“貨是八年前在勞倫斯五百六十萬拍下來的，單子都還在呢！”
說白了遊老闆有此一問還是在琢磨着往下壓壓價，都現如今這個世道了，活下去都費勁了，誰還會在乎一些來源渠道呐？
無人管轄區裏留的寶貝還能少了去？
“五百六十萬...”遊老闆又在心裏念叨了兩句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道這蓮紋盤老闆你想賣多少錢？”
年輕人用右手食指輕敲桌面，緩緩吐出了價格：“四百萬。”
“這...”遊老闆欲言又止。
“告辭！”
年輕人做事還真夠幹脆的，見遊老闆有些猶豫不定，簡直是一分鍾時間都不願意耽誤。
人剛起身，就将盒子一封，提起就走。
而表情有些糾結的遊老闆見勢也不敢耽擱，連忙手一擡将年輕人給攔住，立馬開口道：“不知道老闆是今天就得交易還是？”
年輕人斜眼望向遊老闆道：“我要不是急錢用，四百能賣你嗎？我扔到城中去，多賺個幾十百來萬它不香嗎？都說廣寶齋遊老闆辦事爽快敞亮，我瞅着你這墨迹勁心裏都來氣！”
“......”
原本臉皮足夠厚的遊老闆，這會兒都鬧了個大紅臉，也不好如何作答。
“就我這盤的品相，你幾年都難得見一次吧？我不說在七城絕無僅有，就是人擺在家裏的，遊老闆你也瞅不着吧？”
年輕人言語犀利地又補充了一句。
“給我十五分鍾，我給您湊湊錢。”
挨了幾句罵，遊老闆也不墨迹了，吩咐夥計正兒八經泡了壺好茶，恭恭敬敬地伺候着。
自己邁步朝裏廳打電話去了。
二十分鍾以後，年輕人雙手插兜走出了廣寶齋，擡手放在眉前，遮了遮明媚的太陽。
随手搖下出租車，撥打了某人電話，接通後開口道：“哥，我這邊給你準備好了。”
...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仍是郊區醫院的那家特殊病房。
雙方到場，簽署合同的過程不過三五分鍾，這一塊城北乃至整個七城人人眼饞的大餡餅就這麽掉進了葉記的口袋裏。
“後生可畏呐！一千多萬，兩天之内就湊齊了。我确實是老了不中用了，小瞧了天下英雄了！”
望着手機銀行轉賬上，顯示的數字，王緬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不由得出聲感歎道。
易達則是眨着眼挺矜持地回道：“那還得感謝王老闆的三百萬，不然光這一千多萬的首期款，我們就還得費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