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華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緩緩開口道:“你想要多少?”
“明天下午六點前,我希望城北南雲區愛心兒童福利院,能夠收到您十萬元的善款。郭老闆,那的孩子現在連點幹糧都吃不上,每天光喝點稀粥,你說他們多慘呐?福利院一個月的夥食費,可能還比不上你今晚在宴會上,随便拿的兩塊小點心呢。救救孩子們吧!”
電話那頭言語輕佻,帶着無盡嘲弄。
而這頭的郭華幾欲抓狂,梗着脖子問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你開個價,我一次把你喂飽!”
“行啊!這次隻是看看你的誠意,郭老闆十萬善款而已。相比你每年往家裏摟的銀子,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至于嗎?”
“行,錢我會按時捐的。希望你能夠信守諾言!”郭華咬着牙回道。
“嘟嘟嘟嘟...”
對方挂斷電話。
郭華将手機緊緊地攥在手裏,仿佛恨不得将其捏個粉碎。三個深呼吸後,郭華将手機輕輕地放在了茶桌上,一把将自己身上量身定制的襯衣扯了個稀巴爛。
雙眼血紅,從架子上拆開一條香煙,把煙夾在手上将其點燃,怔怔出神。
騰泰起家定下的規矩,手足相殘者,扒皮抽筋!
即便葉記那群小崽子,算不上是騰泰的人。但畢竟是幫着羅摯旗辦事兒,如果在公共場合,小羅總非得咬住這一點說事兒。
那羅總爲了維護在公司高層中的威嚴,爲了讓規矩被公司上上下下繼續遵守,就必須執行下去。
哪怕是郭家兄弟爲騰泰付出了一切,也不得更改。
郭華焦躁不安,他心裏有點兒後悔,自己爲什麽會對了一名小輩産生如此重的嫉妒心理,以至于将自己給陷了進去。
他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陳星的電話,沉聲道:“到我家來,就現在。”
結束通話後,郭華在洗漱間洗了一把臉,望向鏡子裏的自己,雙目赤紅,臉色十分難看。與平常那個流連于各類交際圈裏的成功男士,完全判若兩人。
他拿起毛巾在臉上胡亂擦拭了一番後,套上一件嶄新的襯衣,披着大衣朝着樓下走去。
二十分鍾後,身上滿是酒氣的陳星駕車趕到。
郭華家的别墅門已經打開,而郭華本人此刻正坐在院内的小涼亭裏吹着冷風。
陳星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忙問道:“郭總,這是出了什麽事嗎?”
“你的人,一個多禮拜過去了,就一點反饋都沒有嗎?”
夜晚中漆黑一片,陳星看不到郭華那冰冷至極的眼神。
“啊!”陳星一愣,很快答道:“沒有啊!這無人管轄區的事兒,咱也說不好。那辦事兒的人也是在無人管轄區裏接活的孤魂野鬼,興許他們辦事風格是這樣吧!但事要辦成了,肯定第一時間會給我答複的!”
陳星并非第一回接無人管轄區的活,因爲無人管轄區信息閉塞,原來也不是沒幹過個把星期都沒下文的事兒。隻不過像這一次一樣,快十來天了還一點消息都沒有,确實有些反常。
可面對的是自己頂頭上司親自交待給自己的任務,那即便是陳星自己不托底,也得硬着頭皮保證道。
“你當然得不到消息,事辦砸了,據點也沒了。你的接頭人怎麽敢給你消息?這就是你言之鑿鑿給我的保證嗎?”
郭華已經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出言質問道。
“不!不可能啊!”陳星連忙矢口否認道:“就算是事沒辦成,接頭人至少也會給我遞消息,不可能讓我被蒙在鼓裏啊!我跟他保持着長期合作關系,總不能爲了這一次買賣就散了呀!”
郭華站了起來,俯身而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陳星說道:“對夥是什麽人,你清楚,你确定你的接頭人就不清楚嗎?接了這樣的買賣,沒辦成,人不跑,還踏馬給你報信?你這麽大歲數了,長着個腦袋,怎麽就不會動腦筋想想呢?”
“嘭!”
陳星俯身一靠,整個人癱坐在靠背圓椅上,搖頭回道:“不可能啊!他就指着我吃飯,怎麽可能出事了,消息都不遞給我...”嘴裏不斷念念有詞。
“你現在不要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屁話了!我今天接到了一個陌生号碼打來的電話,這一切都是他告訴我的,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郭華煩躁地打斷了陳星的話,再次追問道。
“什麽?”陳星有些害怕,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如果這事響了,那到你這一層就必須結束,至于話該怎麽說,你自己清楚。”郭華面無表情地說道。
陳星撐着扶手,一步竄了起來靠着郭華,神色緊張地哀求道:“華哥!我可是跟着您吃了這麽多年飯的,您可不能賣了我啊!我要是沒了,我那一家老小可怎麽辦啊!”
“你的一家老小可怎麽辦?”郭華重複了一遍陳星的話,用食指戳着陳星的胸口,語氣鄭重地說道:“你認了這件事兒就了了,你的家人我肯定不會辜負。你想想看,要是連着我都得死,你這一家人以後喝西北風嗎?你最好祈禱這件事兒,我能用錢封住口!”
說完,郭華返回了室内。
而作爲狗腿子的陳星獨自一人坐在亭子裏陷入恐慌。
今夜的寒風刮在人身上,異常生痛。
第二天一早,陳星便試圖與城外的人取得聯系。
得到的結果确實如郭華所說,藍田旅店沒了,小鄧也跑了。這幾天不光陳星打聽了小鄧的消息,同時南峰山上那群瘋子也在挨家挨戶找小鄧。
聽後的陳星面色慘白,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隻要長了腦子都知道事兒肯定捅破了。那隻要有人拿出證據在騰泰高層會議上提了,郭華百分之百會把自己交出來。
失魂落魄的陳星腳步蹒跚的返回了城内,在不久的将來東窗事發之時就是他美好生活被打破之日。
他萬般思緒湧上心頭,卻無法訴說。要說後悔,他其實不太後悔。他本來就是靠着溜須拍馬,替領導幹些見不得光的事兒竄起來的。
常到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隻不過這一天來的比預想的快些,陳星還沒有享受夠就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