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軍人,聽着不遠處震天的喊殺聲,廉頗隻覺得整個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就出戰去大殺一通。
然而廉頗并沒有得到軍令,所以他隻能夠抓耳撓腮的站在那裏,十分不爽的來回走動。
在廉頗的周圍,衆多趙軍騎兵也是躍躍欲試,不少人幹脆出言催促。
“将軍,什麽時候才輪得到我們啊?”
“将軍,不會這韓魏兩國人把齊軍給打了,我們連一點軍功都撈不到吧?”
廉頗聽得心煩,一腳踹在了其中一個家夥的屁股上:“聒噪!你可别忘了還有樂毅将軍在呢,我等才是趙國人,難道立功的事情會少得了我等?”
一陣哄笑。
話雖如此,廉頗心中依舊有些不淡定,擡頭看了看日頭,已經開始有朝着西邊落下的趨勢了。
這……不會真被說中了,給韓魏兩國把肉都吃完了,輪不到我們上場了吧?
突然,一名信使疾馳而至。
“龍骧軍将軍廉頗何在?樂毅将軍命你速速率軍出擊,攻擊敵軍側翼!”
廉頗精神一振,一聲怒吼頓時響起:“二三子還愣着幹什麽?給本将軍着甲!”
扈從們一擁而上,牽馬的牽馬,着甲的着甲。
和其他兵種不同,龍骧軍作爲重騎兵,人和馬身上的盔甲加起來幾十斤,所以隻有到确定出戰的時候才會開始着甲。
好一番忙碌之後,兩千龍骧軍都已經穿戴完畢。
除了龍骧軍之外,還另外有三千趙國騎兵在此,不過這些騎兵是來自于邊騎軍團的輕騎兵,和龍骧軍不是一回事。
雖然麾下僅僅隻有五千兵馬,但是廉頗整個人卻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要知道這一次趙國軍中就隻有這五千騎兵呢,主父全部都給了樂毅,而樂毅又全部給了廉頗。
廉頗合上盔甲,轉身看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一片龍骧軍騎兵,珵亮的盔甲在太陽底下反射着光芒。
氣勢很足,就是有點熱。
廉頗大手一揮:“二三子,随本将軍一起上!”
蹄聲嘚嘚,廉頗帶着五千趙國騎兵從後陣繞出,畫着一個弧線朝着戰場而去。
這一側和樂毅對上的齊軍主将乃是達子。
此刻,達子心情很不錯。
齊軍的技擊之士精銳之名可不是開玩笑的,上馬能射箭,下馬可持戟,向前可沖陣,殿後能持弩,不但是十分優秀的車兵,同時也是出色的步兵,遠近皆能,堪稱全能兵種。
而如今,齊國最爲精銳的數萬精銳技擊之士,就在達子的麾下!
達子也是宿将了,多年來跟随着匡章南征北戰,見證了齊國一次又一次的輝煌勝利。
所以他能夠輕易的判斷出來,隻要戰局這麽繼續下去,自己這邊的勝利随時都有可能到來。
韓魏兩軍已經被齊軍的一波波攻勢壓迫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就好像一張網已經繃到了極緻,随時都會嘩啦一下被完全扯斷。
突然,一名斥候帶來了一個讓達子稍微有些意外的消息。
“五千趙軍騎兵?”達子有些愣住了:“對面不是韓魏聯軍嗎?”
但随即達子就釋然了:“看來趙主父也知道,這韓魏聯軍抵達不住我大齊的技擊之士啊。”
達子想了想,十分果斷的下達了命令:“傳令下去,出八百輛戰車,三千徒兵,再加兩千弩手,讓這些趙國人好好的領教一番大齊技擊之士的厲害!”
達子布置完畢,心中也是大定。
“這個趙主父,雖然有些名氣,但不過都是和那林胡、樓煩等胡人打出來的罷了。區區五千騎兵便想要一舉改變戰争大勢?簡直是癡人說夢!”
有人在一旁問道:“将軍,是否要彙報給大司馬那邊?”
達子想了想,擺手道:“讓人彙報上去,但是記得告訴大司馬,這些兵馬本将軍足可應付了!”
說話之間,信心滿滿。
廉頗已經帶着自己麾下的五千騎兵,繞到了整個戰場的側翼。
前方煙塵滾滾,無數雙方士兵正在舍生忘死的激戰。
廉頗看了幾眼,頓時皺起眉頭:“看來這戰況不利啊。”
齊軍箭矢如雨,大戟如林,刀劍穿插其中,有遠有近層次極爲分明,步步推進。
而此刻正在和齊軍對抗的韓軍雖然擁有着更加出色的弓弩,但是相互之間的配合卻頗爲混亂,被齊軍殺得漸次後退,防線不停收縮。
敗像已露啊。
廉頗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如此,不是正好讓某來力挽狂瀾嗎?”
一名騎兵疾馳而至:“将軍,齊軍的車兵來了!還有數千步卒和弩手!”
廉頗擡頭一看,果然發現從齊軍的本陣之中分出了一支部隊,爲首的數百輛戰車煙塵滾滾,朝着廉頗所在的方向而來。
廉頗笑得更加開心了。
“二三子,準備迎敵!”
在廉頗的命令下,五千騎兵分成了層次分明的三個部分。
在中間的是兩千龍骧軍重騎兵,而三千輕騎兵則被分成兩隊,分别負責護衛龍骧軍左右兩翼。
戰車帶來的滾滾煙塵之中,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
當然,這個距離和步兵的标準又不同,畢竟是四條腿的。
廉頗眯着眼睛,打量着對面的車兵。
五裏、四裏、三裏……
終于,廉頗從腰間嗆啷一聲拔出了自己的馬刀,高舉向天,随後重重揮落,直指前方。
“全軍出擊!”
下一刻,廉頗用力一夾馬腹,他胯下的馬匹開始加速。
先是小步快跑,然後漸漸、漸漸的加速。
終于,馬匹的速度達到了頂點。
廉頗帶着兩千名龍骧軍,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耀無比,猶如一股鋼鐵洪流一般朝着齊軍的車陣而去。
密集的箭矢從齊軍的車陣之中射了過來,廉頗放聲大笑,不避不讓,直接朝着前方狂沖而去。
叮叮當當,不知道多少箭矢射中了廉頗,但通通都被他身上的鋼甲輕松擋住。
“居然還有弩手?”
廉頗心中好笑。
弩手又如何?冠絕天下的韓軍勁弩都不能夠射穿,難道齊軍的就能了?
下一刻,廉頗率領着兩千騎兵,轟然沖入了對面的車陣之中。
一杆長戈朝着廉頗迎面而來。
廉頗目光一凝,手中的馬刀同樣迎了上去。
長戈對準的是廉頗的脖子,而廉頗對準的卻是長戈的木杆!
“當!”長戈的戈尖命中了廉頗的脖子,随後被反震而起。
就在此時,廉頗的馬刀一閃而過,瞬間砍斷了長戈的木杆。
戈間尚未落地,廉頗的刀光毫不停歇,從持戈的車手身前劃過!
一道慘叫聲響起,這名車右兩隻手掌被廉頗一刀齊腕而斷,鮮血從傷口噴射而出。
廉頗毫不停歇,朝着下一輛戰車沖去。
在這輛戰車的背後跟着幾十名徒兵,這些徒兵們也是十分英勇,沖上來想要阻擋廉頗。
“蠢貨!”廉頗一聲長笑,手中馬刀平齊,好像一輛鋼鐵戰車般沖了過去。
他甚至都不需要揮舞馬刀,隻要穩穩的握住,就能夠憑借着重騎巨大的沖擊力,輕而易舉的收割齊軍士兵的頭顱!
一顆顆頭顱沖天而起,擋在廉頗前方的幾名齊軍士兵更是直接被撞得骨斷筋折吐血飛出,原本戰意滿滿的齊軍徒兵們見勢不妙,瞬間紛紛大呼退避逃竄。
要知道像廉頗這樣的家夥,後面還有兩千個呢!
兩千龍骧軍和八百輛齊國戰車展開了十分激烈的平原互沖。
倚仗着更加出色的兵器、盔甲和防護,重騎兵們明顯占據了上風,戰車之上衆多車左車右被重騎兵們砍落馬下。
但齊國技擊之士能夠橫行天下自然也不是蓋的,在意識到了龍骧軍的防護極爲出色之後,反應過來的戰車兵們立刻轉變了作戰方式,不少趙軍重騎兵也被他們用長戈大戟從馬上戳落。
作爲身披幾十斤盔甲的重騎雖然不會受傷,但落馬之後瞬間就從鋼鐵堡壘變成了遲緩的鐵烏龜,直接被齊軍戰車之後的徒兵包圍,耗盡體力之後亂刀砍死。
由于雙方的速度都極快,因此不過短短幾個電光火石般的回合,廉頗就已經沖過了最後一輛戰車。
然後,廉頗精神大振。
“終于到了!”
在廉頗的面前,又是一支齊軍部隊。
齊國弩兵!
齊國的技擊之士最爲寶貝的不是什麽大戟士,也不是什麽戰車兵,而是面前這些弩兵!
當年齊軍稱霸的關鍵之戰馬陵,齊軍萬弩齊發置龐涓和魏武卒精銳于死地的盛景,即便是過了幾十年之後也依舊爲大陸各國所銘記。
“給我死!”
廉頗獰笑一聲,毫不遲疑的撞入了齊軍的弩兵陣中。
這些弩兵們爲了群聚射出的規模效應,站位都十分密集。
如此一來,正好被廉頗大加屠戮。
一人一騎沖進去,就已經殺得人頭滾滾。
更何況,在廉頗身後還有衆多龍骧軍重騎兵殺至!
重騎兵對上幾乎沒有什麽近戰防護措施的弩兵,這就是一場屠殺。
隻不過短短幾分鍾時間,兩千名齊國精銳弩兵就被廉頗率衆屠戮一空,隻有少部分幸運兒逃脫。
廉頗舉着手中馬刀,放聲大笑。
“齊國技擊之士,不過如此!”
衆多龍骧軍重騎兵紛紛在廉頗的身後集合。
稍微清點了一下人數,廉頗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
隻是一次沖鋒,兩千重騎兵就損失了三百多人!
廉頗心都在滴血,這兩千人和他可是朝夕相處,一下子就去了一小半,誰不心疼?
齊國技擊之士能夠被稱爲天下第一強兵,可不是沒有來由的。
有人問道:“将軍,要不要轉頭殺回去?那些車兵的速度沒有我們的快!”
這是實話,重騎兵雖然行動不便,重新整隊也需要不少時間,但是車兵比起重騎兵來說要更加的笨重。
重騎兵再怎麽樣也隻是一人一馬,而車兵可是四馬三人一車。
廉頗臉上閃過一絲煞氣。
“不,如今弩兵已經被我等殺散,這些戰車兵就交給後面的輕騎兵去解決!”
趙國胡服騎射可是以輕騎兵爲主的,雖然廉頗對自己的龍骧軍自信滿滿,但作爲趙國的将領,他也不會忽略自家輕騎兵的戰鬥力。
胡服騎射最直接的效果,就是爲趙國建立了一支強大得足以橫行天下的輕騎兵。
在幾年前滅中山之戰中,趙國三萬輕騎兵在主父的指揮下縱橫來去,将中山國五千輛戰車和近十萬輔兵打得折戟沉沙屍橫遍野。
所以,在除去了對輕騎兵最有威脅的兩千齊國弩兵之後,廉頗就十分放心的将剩下的戰車兵交給了那些趙國的輕騎兵同袍們。
“我等接下來的任務,就是……”
廉頗臉上露出了一絲嗜血的笑容。
“齊軍本陣!”
……
齊國右翼主将達子氣定神閑,看着眼前煙塵漫天的戰場,等待着勝利的消息。
“局勢已經很明顯了,隻要趙主父不再派來援軍,最多兩刻鍾到半個時辰,我軍就能夠全面突破!”
達子自信滿滿的對着周圍的幾名将軍說出了這句話,得到了衆人的連聲附和。
這還真不是達子吹牛,因爲就在剛才,達子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韓軍的陣地已經開始被齊軍打出了一個突破口。
有了一個突破口就會有更多的突破口,韓軍很快就要抵擋不住了!
達子面帶笑容,心思一時間有些飄蕩。
有了這一場勝利,自己回國之後能夠獲得什麽樣的爵位賞賜和金錢獎勵?
如今觸子已死,再加上這一場大勝,未來的大齊大司馬之職,想來也就隻有我達子能夠勝任了吧?
想着,達子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濃郁。
一名騎兵疾馳而至,馬上的騎士臉色倉皇:“将軍,情況不好了,我軍迎戰趙國騎兵的車兵部隊被打得大敗!”
“什麽?”觸子大吃一驚,身體劇震:“這怎麽可能?”
騎士臉上都是驚恐神情:“将軍,現在那趙軍騎兵已經從側翼殺入我軍陣線之中,前線情況危急,還請将軍速速增派援軍!”
這名騎士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此刻的廉頗已經率領着麾下剩餘的龍骧軍從側翼沖入了正在和韓魏聯軍激烈交戰的齊軍陣線之中。
猶如一股鋼鐵洪流一般,将近兩千名重騎兵在齊軍陣中橫沖直撞,衆多齊軍士卒猶如秋收之後的麥子一般被紛紛收割倒下。
剛剛還極具優勢的齊軍前線部隊,瞬間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