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自己照顧自己了,石可更是将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好在學校每個月還給幾十塊錢的生活補助,即使是這樣,食堂裏買菜她還是撿便宜的買,豆芽、豆腐、土豆絲之類的,反正是什麽便宜買什麽。
今兒個軍子哥來了,那就不能節省了,什麽好吃買什麽,買了好幾個菜,打了一盆米飯,又買了兩個大饅頭,看看軍子哥那大個子,還唯恐他吃不飽,一個勁的說:“軍子哥,你還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打。”
石可端着盤子在前面打菜,張軍一直跟在她身後說夠了,這餐盤都滿滿的了,還問自己想吃什麽,張軍無奈的說道:“夠了,夠了,我又不是飯桶。”
食堂裏人多的跟過年趕集似的,有的學生嫌人多,帶自己飯盒來打回去吃,但大多數同學都嫌打回去還得刷碗太麻煩,石可帶着張軍好不容易才找到兩個位置。
兩個人能在離家這麽遠的地方相逢,石可覺得張軍各位親切。
爸爸活着的時候,提起某個人,有時候會說那是咱老鄉,語氣中顯得格外親切,哪怕那人隻是山東的某一個城市,離自己的老家有着好幾百裏的距離,相處起來會比别人更親近一些,何況他們兩個一起長大的人,更何況兩家還處的那麽好。
“軍子哥,吃魚。”石可第一筷子先給張軍夾了一塊紅燒魚,這個魚是用大頭鲢子做的,也不算貴,石可買了一整條。
張軍撿魚肚子上的嫩肉夾了一塊放到石可的餐盤裏,“你也吃。”
“嗯。”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吃了起來。
旁邊到處都是人,但在張軍的眼裏,隻有對面的這個姑娘,他殷勤的給石可夾了一塊肉,憐惜的說道:“你看你都瘦了,吃塊肉補補。”
“我瘦了嗎?沒有吧?”石可摸摸自己的臉頰。
“怎麽沒有!”張軍指着石可的腮邊認真的說道:“在家的時候,腮幫子上還有肉,你看看你現在,瘦的下巴都尖出來了。”
“才不是呢。”石可笑道:“我就長這樣,在家的時候,我媽天天說我尖嘴猴腮的,要我說,軍子哥,我看你才瘦了呢。”
張軍擺手,然後豎起胳膊,攥緊拳頭用力鼓起二頭肌,“哥才不瘦,哥的骨頭裏都是肉。”
今天這一餐,張軍吃的格外香甜,大概是因爲秀色可餐吧。
幾年沒見,可可和以前相比,眉眼還是那個眉眼,五官還是那個五官,好像沒多大變化,又好像有了很大的變化,按家裏的土語來說,就是長開了,大姑娘了,越來越漂亮了。
吃到八分飽,兩人都放慢了速度,石可夾起一塊茄子,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軍子哥,你這一當兵幾年都不回家,崔娘可想你了。”
“我也想家。”張軍在心裏接着說了一句:我也想你。
“我們訓練可忙了,不過今年過年我就能回家探親了。”
“真的!”石可喜道:“那我一會兒就給崔娘寫信,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嗯。”
張軍笑了,可可也喜歡自己能回家呢。
“可可,哥請了兩天假,吃完飯帶你出去轉轉吧,實話跟你說,哥離濟南這麽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呢,聽說濟南有很多名勝古迹,趁着這兩天的空,咱們都去看看。”
“好啊好啊。”張軍的想法和石可不謀而合,原本她就是這麽安排的,想趁着假期,去看看大濟南的風光。
“軍子哥,你說咱們先去哪?”
“你說吧,我對這可是兩眼一抹黑,最起碼你已經來了十幾天。”
石可歪頭想了想,“要不咱們先去千佛山,然後再看趵突泉,還有大明湖,我有個舍友家就是本地的,她說千佛山的風景很美,上面還有個萬佛洞,裏面供着成千上萬尊佛像,我想,那得是多大的洞啊,想去見識見識。”
張軍點頭,“就按你說的,咱們先去千佛山。”
站在學校大門口,石可小拳頭一揮,“第一站,千佛山,出發――”
秋日的千佛山的卻很美,天那麽高,藍的像水洗過一樣,藍得透徹,有幾朵白雲,慵懶的浮在上面,緩緩的變動着身姿。
穹頂下,千佛山雖然山不高,但仍然峰巒起伏,林木茂盛。此時,層林盡染,綠的純粹的是蒼松翠柏,那紅的熱烈的是楓樹,金黃一片的是銀杏,秋風拂過,滿山多彩的秋葉搖曳多姿,在陽光的映照下絢爛奪目。
潞州也有山,每到秋季,石可都會跟着王英去山上采蘑菇,蘑菇多的時候,她一天能往山上跑兩趟,爬山對石可來說根本不是事。
但張軍心疼石可啊,他就怕累着石可,一會兒就要問上一嘴,你累不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石可才不覺得累,她歡着呢,走起路來還蹦蹦跳跳的,她手裏捧了一捧撿來的樹葉,紅的,黃的,綠的……,準備回去挑了做書簽。
這時正是一天中溫度相對較高的時候,張軍都微微出汗了,石可好像一點沒感覺似的,遇見林子密的地方還要進去轉一圈,說是要找蘑菇。
蘑菇的生産旺季是八月、九月,這都過季了哪還有蘑菇去,結果石可頂着一頭枯松針還嫌棄的不行,“真是的,白長那麽密的林子了咋連個蘑菇都沒有呢。”
可可咋這麽大精神呢,張軍多希望她累了,走不動了,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牽着她走,或者,背着她走也行。
不知不覺間,兩人路過一個亭子,張軍急忙喊住跑在前面的石可,“可可,咱去亭子裏歇會兒吧?”
石可正走的有點熱,聞言停住腳,往旁邊看了看,“好啊。”
此亭爲四面有八根紅柱支撐,攢尖寶頂,造型精美,玲珑剔透亭中置石幾石凳,周邊圍有坐欄。
“唐槐亭。”石可念了一遍亭上的牌匾,人剛走進亭中,頓感清風拂面,清爽宜人。
“軍子哥。”石可小手撫了一下額間冒出的細汗,驚喜的說道:“這裏真涼快,還有風!”
張軍觀察着山間地勢,說道:“這是山腰風口,當然有風了。”
憑欄遠眺,極目之處皆是美景,近處是大明湖,在陽光的照射下如一面大鏡子,城中房屋鱗次栉比,遠處的黃河似一條蜿蜒的絲帶貫穿東西。
石可展開雙臂,小臉微揚,沁人心脾的小風撩起她的發絲,頃刻間,那一點點燥熱吹的一幹二淨,石可舒服的長出一口氣,“嗯,真美呀,置身在這裏,就好像在畫裏一樣,軍子哥,你有沒有感覺到,站在不同高度看風景的心情都不一樣。”
“是啊。”張軍學着石可的樣子,也伸開雙臂,揚着臉,微眯着眼睛,“站在這裏看風景,感覺世界萬物都那麽渺小,站在平地仰望高山感覺自己是那麽渺小。”
“哈哈!”石可笑了,“軍子哥,我怎麽覺得你這句話那麽有哲理呢,所以說,人的眼界是和人所處的高度成正比的。”
藍天白雲下,視線格外清晰,石可找到自己學校,語氣驕傲的指給張軍看,“軍子哥,那就是我們學校。”
張軍站在石可的身後,并沒有關注周邊的景色,他眼中的隻是眼前這個姑娘以及她頭上的松針,“看你這一腦袋的草,你别動,我給你摘下來。”
“哦。”石可腦袋沒動,手指遙遙指着一個方向,問道:“軍子哥,你看那個跟帶子似的是黃河吧。”
張軍瞟了一眼,“是。”
此時,張軍的注意力正集中在石可的腦袋上,少女的秀發烏黑順滑,因爲出了汗,潮濕溫熱,還帶着一股香味。
這種香味張軍最熟悉了,是海鷗洗頭膏的香味,他們家屬院裏的人家幾乎都是用這種洗頭膏,主要是因爲他們供銷社裏就隻賣這一種洗頭膏。
今天這股香味更爲濃郁,以至于他心跳如鼓,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再低下去,就在唇部接觸到發絲的那一刹那偷偷的吻了一下,然後迅速的擡起頭,做賊心虛般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唯恐有人看到自己,這一刻,張軍都後悔了,不該穿軍裝出來的,應該換上常服,這樣自己就不那麽顯眼了。
“軍子哥,明天咱們去看趵突泉吧?”
石可沒有聽見張軍應答,她擡起頭向後看去,疑惑的問道:“軍子哥?”
“啊?啊?”張軍仿佛做錯事的小孩,正好給家長抓住了,他臉頰微紅,忙說道:“可可你說什麽?”
石可以爲張軍是熱的,她轉過身子,說道:“軍子哥,你這麽熱啊?”說完她還歪頭感受一下拂面的清風,“也不熱啊。”
“是有點熱。”張軍掩飾的用手扇了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