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華也是心疼老伴,人年紀大了,身體機能比不上年輕的時候,孩子們也都勸他把煙戒了,可嚴老爹幾回都戒不了,也難怪楊玉華生氣,這兩天咳嗽的都比往常勤了,還趁人不注意抽上幾口。
趙良生不愧是辛莊村的緻富路上帶頭人,夫妻這兩年确實帶動一些村民跟着他們發展養殖業,當然,最先帶動起來的就是嚴思勤的兩個哥哥家,但規模都不大,每家也就是在自家院子裏多蓋了一個棚。
現在嚴思勤也算是鄉裏的名人了,婦聯有什麽活動都通知她去參加,家裏光獎牌都有好幾個。
趙晨得了姥爺的令,一溜煙的去追嚴子川,“三哥,你等等我――”
嚴子川停住腳,剛轉過身,趙晨追了上來,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嘻笑着說道:“三哥,我跟你一起走,一會兒還得去大舅家一趟。”
章桂花剛給雞填完食從雞棚裏出來,站在門口拍打着沾到身上的糠灰,擡眼瞅見兒子帶個大小夥子進來,再仔細一看是趙晨,她頓時笑了,扯着大嗓門說道:“二晨,妗子剛才還想來着,這麽長時間沒見你,也不知道你被哪個大學錄取了。”
“二妗子。”趙晨擡手對着章桂花搖了一下,“我被山東師範大學錄取了。”
章桂花喜道:“這可是個好學校,這樣說,咱家要出一個當老師的了。”
趙晨嘿嘿一笑,“我爹讓我來跟大家說,禮拜天天中午我家請客,我爸在城裏豆腐坊定好酒席了。”
這年月,家裏辦喜酒都是買了菜咱自己家裏辦,那樣實惠,花錢也少,還很少有人直接去飯店定席面的,章桂花替嚴思勤心疼錢說道:“哎呦,要我說,咱在家吃就行了,你爸還去城裏定席,多貴呀。”
趙晨撓撓頭,“二妗子,我不知道,我先和三哥先去大舅家一趟了。”
别看嚴子川比趙晨大一歲,心性還是小孩子,他就喜歡下飯店,光說在家吃,哪有飯店的味道好啊,“娘,俺姑家是缺錢的人嗎。”
“說的也是,這些年哪有你姑家日子好過。”章桂花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洗着手,“去吧,晚上想着回來吃飯,妗子給你做好吃的。”
嚴子川從廚房裏摸了兩根黃瓜,遞給趙晨一根,兩人邊啃邊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對母親說:“娘,二晨這兩天不走,晚上和我住,我剛才跟爺爺奶奶說了,一會兒讓他們到咱家來吃飯。”
章桂花笑眯眯的說道:“好啊,娘多做點。”
趙晨和章桂花打了招呼後,又和嚴子川兩人去了嚴思棟家,他既然是來安客的,大舅二舅家就得都跑到,這是禮節。
嚴思棟也是當姥爺的人了,他和劉惠生育了四個孩子,兩個閨女都已經成家生子,兩個兒子都在鄉裏的水泥廠工作,兩口子除了農忙時種種地,其他的時間都是在家裏伺候棚裏的雞。
都是一個村的,兩家相距沒多遠,一根黃瓜啃完了,嚴思棟家也到了,嚴子川仗着這是自己親大爺家,也沒禮貌的先敲門,直接推開門高喊,“大爺――大爺,在家不?”
嚴思棟兩口子正在收雞蛋,劉惠先聽到外面的聲音,轉頭問旁邊的嚴思棟,“我怎麽聽着外面有人在喊?”
“是嗎?”嚴思棟凝神一聽,聽出來是侄子的聲音,挎着籃子就往外走,“我聽着是小川在叫我,不知道這孩子找我有什麽事,我出去看看。”
“在呢,在呢,呦,二晨來了。”嚴思棟答應着,出門一眼看見院子裏的趙晨,把雞蛋籃子往門邊一放,笑着迎上前來,“二晨,你娘來了嗎?”
看看,還是親兄妹之間親近,嚴思棟第一句就想着問妹妹,早把妹夫忘到了一邊。
“大舅,我娘沒來,我自己來的。”
劉惠跟在後邊說道:“你娘也挺長時間沒來了,咋不跟着你一起來?”
趙晨走上前站在嚴思棟的身邊,笑着說道:“我娘太忙了。”
嚴思棟非常喜歡自己的兩個外甥,這長時間沒見,就覺得趙晨跟上次有些不一樣,他上下打量着趙晨,和藹的說道:“二晨,我怎麽看着你跟上次來不大一樣了呢。”說完還用手在趙晨頭上比量一下,“看着像個大人了,是不是又長個了?”
趙晨高考期間忙得頭暈腦脹的,哪裏還有空在意自己是不是長個子了,他摸摸自己頭頂,又看看嚴大舅,感覺自己還真是高了,上次和大舅站在一起還需要仰視呢,今天平視就行了,他心裏頓時美滋滋的,“我還真高了呢。”
“走,咱屋裏坐去。”嚴思棟說着扯住趙晨的手就要往屋裏走。
趙晨不想進屋,說道:“大舅,不進屋了,在院子裏坐會兒就行。”
“那也行。”嚴思棟轉了個身,看見不遠處的小椅子,走過去坐了下來,順手将手邊的兩個椅子遞過去,“來,你倆坐這,咱爺仨拉拉呱。”說着又轉向劉惠,“你趕緊把家裏水果端出來,給倆孩子吃。”
趙晨忙說道:“妗子,不用端,我坐一會兒就走。”
劉惠笑道:“走什麽走,在妗子這吃飯。”
嚴子川在一旁說道:“不用,大娘,我娘做飯了,一會兒二晨上我們家吃去。”
“哦。”劉惠顧自去屋裏端水果,嚴思棟則親切的看着趙晨,“二晨,通知書該下來了吧,你考哪去了?”
趙晨點點頭,“嗯,下來了舅,讓山師大錄取了。”
“哪個學校?”嚴思棟沒聽清。
劉惠端着一盤葡萄出來,放到兩個孩子中間,拎起一串遞給趙晨,“二晨吃葡萄,可甜了,小川,你也吃。”
“大爺,是山東師範大學。”嚴子川先拎起一串葡萄遞給嚴思棟,嚴思棟擺擺手示意不吃,他揪下一粒放到自己嘴裏。
嚴思棟欣慰的對外甥說道:“好孩子,有出息,比你那三個哥哥都強。”
大舅真是的怎麽當着三哥的面這麽說呢?趙晨先看了嚴子川一眼,怕三哥不高興,沒想到嚴子川跟本沒往心裏去,一口一個的捏着葡萄吃,一會兒就吃了一小堆葡萄皮,見趙晨看他,還好心的說道:“二晨,真可甜了,你嘗嘗。”
趙晨安了心,捏着葡放到嘴裏,“大舅,我今天過來就是來跟你說,我爹在城裏定了酒席,請大家禮拜天中午過去吃飯。”
“吃飯好啊,我這兩天正想到你們家去呢。”嚴思棟指指大棚說道:“大舅這棚雞養了一年半了,早過了産蛋高峰期,正想着賣掉這棚雞換新的雞苗子呢,不知道你家裏有沒有什麽新品種?”
“大舅。”趙晨不好意思的笑笑,“養殖場的事我不懂,你還是親自去問我娘吧。”
“诶~”嚴思棟一臉的不贊同,“你家那麽大的養殖場,等你爹娘年紀大了,你兄弟就得管起來,什麽都不懂怎麽行?”
趙晨違心的答應,“大舅說的對,等我回去就學。”心裏卻說:等我爹娘老還早着呢。
劉惠看出來趙晨不願意,說道:“孩子學這個幹什麽呀,他以後要當老師的,學這個又沒用。”
嚴大舅眼一瞪,“你這活說的,孩子都不學,等老的不幹了,這麽大的攤子交給誰去?”
“你真是操心多,三妹兩口子現在還不到五十,離老了還早着呢。”
嚴大舅一想,也是,好幾十年以後的事,人家自己爹娘都不急自己着什麽急。
說話間,嚴子誠和嚴子信兄弟倆下班了,嚴大舅家就一輛自行車,嚴子誠兄弟倆又都在一個廠上班,所以兩人同來同走。
當年嚴子誠兄弟學習成績一般,勉強混了個高中畢業證,嚴子誠畢業那年,正好大興鄉辦企業,他們鄉就上了一個水泥廠,嚴子誠是第一批進廠的工人,他那個文化水平在廠裏還算是高的,就被分配到了後勤,等嚴子信畢業的時候,嚴子誠在廠裏已經混熟了,就找找領導,把弟弟也招了進去。
趙晨看見兩個表哥,急忙站起來跟兩個哥哥打招呼,“大哥,二哥。”
“呀,二晨你什麽時候來的?”嚴子信從車後座上跳下來,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看着滿面春風的趙晨,一下就猜出了他的來意,“是不是來報喜來了?快跟哥說,考哪去了?”
趙晨嘴角帶笑,掩飾不住驕傲,“二哥,考上山師大了。”
“你小子行啊!”嚴子誠捶了趙晨的肩膀一下,“俺姑和姑父高興壞了吧?”
趙晨謙虛的說道:“還行。”
“哪能還行啊,快說,準備什麽時候請客?”
“禮拜天中午,我就是過來說這個事的,俺爹在城裏定了酒席,到時候大家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