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初秋,天兒依舊黑的晚,都吃完飯了,一抹紅燦的晚霞還挂在地平線上。
趙良生抱出一個西瓜來,咔咔切成幾瓣,精華部分先遞給老婆孩子,自己拿起一個邊邊咬了一口。
嚴思勤吐出一個西瓜子,嗔怪的說道:“剛吃飽飯,哪有肚子吃西瓜。”
趙良生嘿嘿一笑,“一塊西瓜能占多少空。”
兩個小青年胃口好,一眨眼,兩塊西瓜下肚了,趙晨抹抹嘴,拍拍肚皮,“飽了,撐着了。”
嚴思勤斜了趙良生一眼,調侃道:“我就說你爹沒安好心眼,想吃西瓜過會兒開,讓肚子下下空,這會兒開了,就是想撐着咱娘幾個。”
趙良生也不生氣,哈哈一笑,“有本事你别吃啊,一邊說撐着,一邊吃的比誰都歡。”
“你都切了,我不吃怎麽辦,總不能讓它瞎了去。”
“得,我這是拍你娘幾個的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娘三個頓時笑了起來,嚴思勤嘴裏還有西瓜汁,這一笑好懸沒有嗆着了,她把西瓜皮往盆裏一扔,掏出紙巾,擦擦嘴角說道:“他爹,明天你去城裏一趟,扯幾床被子面,再稱十斤棉花回來,二晨去上學,我給他做新被褥用。”
“我不要。”趙晨急忙說道:“注意事項裏面不是說了嗎,學校裏也有現成的,可以直接在學校買,我才不要背着那麽重的行李走那麽遠的路,我都想好了,我就裝幾件換洗衣服,剩下的缺什麽到那買什麽。”
“你這孩子懶得,學校裏面賣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哪有家裏自己做的好。”
趙晨将臉轉到一邊,“我說了不要就不要,你做了我也不帶。”
嚴思勤看了趙良生一眼,無奈的說道:“不要就不要吧,那你說你想要什麽,讓你爹給你買回來。”
趙晨嘻嘻一笑,将椅子往嚴思勤身邊拉拉,倚着母親擠眉弄眼的說道:“娘,不用爹給我買,你隻要把錢給我,我這麽大的人了難道還不會花錢。”
趙良生見兒子跟自己老婆這麽親熱,心裏不禁發酸,兩個兒子越大跟他這個當爹的越疏遠,反而跟他娘越親近了,尤其是二晨,偶爾還跟他娘撒個嬌。
趙良生隻覺辣眼睛,瞪了趙晨一眼,“二晨,你望望你,多大的人了還跟小毛娃似的跟你娘撒嬌,你丢不丢人?”
兒子親近自己,嚴思勤心裏非常妥帖,孩子,在當娘的眼裏,再大也是孩子,嚴思勤故意摟住趙晨的肩膀,示威似的看着趙良生,“咋,我兒親近我,你不樂意?”
“就是。”趙晨故意氣父親,“娘,咱倆一夥。”
趙良生毫不在意,“你倆一夥就你倆一夥呗,我還跟大壯一夥呢。”
沒想到,趙良生話音剛落,趙雨向着嚴思勤的方向跨了兩步,“我也跟我娘一夥。”
趙良生:……
真是紮心啊,趙良生指着兩個兒子,笑罵道:“你們倆個小兔崽子,你爹我算是白養你們了。”
娘三個又是一陣大笑,笑過後,趙雨專門走到父親身邊,攬住趙良生的肩膀,安慰道:“爹,我那是逗你玩呢。”
趙良生知道老婆孩子是逗自己玩的,所以他也配合着裝出受傷的表情。
一家人笑夠了,這才坐下來商量起請客的事來。
“他爹,二晨考上大學了,這是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件大喜事,咱請親戚朋友一起坐坐吧,也不用在家辦,咱上城裏訂上幾桌,也省事。”
“肯定得辦呀。”趙良生點頭道:“大壯上學的時候咱都辦了,二晨上學肯定也得辦呀,今天二哥還問我來,問咱家還請不請客。”
“那就請,你明天上城裏訂桌,訂好時間喊上我爹他們一起來聚聚。”
“行,我訂好了回來跟你說。”
趙晨急忙舉手,“我去給我姥娘說。”
兒子這麽積極,嚴思勤心知肚明,“你是想找你哥他們玩去呢吧?”
趙良生笑道:“他又沒事,想玩就讓他去玩兩天。”接着又問大兒子,“大壯,你想去不?”
趙雨搖搖頭,“我不去,我和同學說好了,我們要一起聚聚。”
因爲家裏的有果園,雖然種的大部分是桃,但其他的果樹也有種,這個季節蘋果、梨也都可以吃了,原來兩個兒子經常帶朋友到園裏來采摘,趙良生還以爲趙雨大學同學要過來,問道:“什麽同學,是你大學同學要上咱們家來玩嗎?”
“不是,是高中時候的,高考完後都各奔東西,我們關系好的幾個人約好的,每年找個時間聚一回。”
這個得支持,趙良生摸摸口袋,“缺錢不,爹這裏有,出門在外不能小氣,該花的錢就得花。”
趙雨立馬捧起伸到趙良生臉前,“缺錢、缺錢。”
趙良生掏出錢查了查,又從中間抽出幾張,“給你五十塊錢,夠不夠?”
趙雨,雙手一合,快速的将錢裝進兜裏,“夠了,夠了,謝謝父親大人。”
這些年,趙良生掙了一些錢,手頭寬裕,花錢也大方,給孩子三十五十的根本不帶眨眼的,哪像是前幾年,掙的錢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
趙良生拍拍兒子的肩膀,“還是你爹我吧,時刻都想着你,你還不願意跟我一夥。”
“誰說我不願意了?”趙雨睜大眼睛,認真的仿佛之前的活自己沒說過似的,“爹,我可一直和你是一夥的。”
嚴思勤在旁邊見了,虛點着趙雨對趙晨說道:“看看、看看,人說有奶就是娘,就是說你哥的,你哥是給倆錢就叛變呀。”
趙雨可不願意擔這個名頭,嬉皮笑臉的說道:“娘,我啥時候叛變了,我趙雨永遠和爹娘都是一夥的。”
這孩子,狡猾狡猾的,怎麽說都有理。
晚上,夫妻兩個躺在床上商量着酒宴怎麽辦,趙良生側躺着身子問道:“你說咱定幾桌合适。”
“我算算啊。”嚴思勤掰着手指頭說道:“我娘家人多,他們就得一桌,還有你二哥他們家,還有跟咱幹活的,今天下午楊大嫂子他們都已經把錢給我了,說是要沾咱家的喜氣,我推不掉就收了,你那邊還有多少人要請的?”
“這些年咱家也沒少拉來往,村裏和咱家關系好的,家裏有什麽事,咱們都去錢了,二晨上大學,估計得有不少人來還來往,不然咱先定五桌?”
“那行,就訂五桌。”
這麽多年下來,家裏生計越來越多,剛開始,各種産出都需要趙良生親自去跑外銷,接觸人和事多了,自然知道哪家飯店又好又實惠。
豆腐坊,顧名思義,飯店裏的菜品一定都和豆腐有關,其實也不盡然,是這家飯店豆制品菜做的比較拿手,其他的菜品也有做,而且價格還不貴,飯店面積也大,經常有人在這裏辦喜宴。
趙良生直接訂好五桌酒席,約定好酒宴時間後,看時間尚早,就騎着自行車慢悠悠的往回走,路過東城公安分局,他停下車子往裏看了看。
他已經很久沒往這裏送雞蛋了,公安局的食堂包出去了,承包食堂的老闆有自己的進貨渠道,換老闆後也就沒有再讓他送貨,後來聽說食堂的雞蛋用的也不是散養雞下的笨雞蛋,而是買的洋雞蛋,說話的人還跟他抱怨,說炒出來的雞蛋一點都不香。
不要就不要,家裏的雞蛋根本不愁賣,趙良生有點惋惜的就是,家裏生意剛起步的時候,穩定的銷貨渠道給自己帶來了很大的支撐,他對這裏存了感激。
李華也早就不在這裏工作了,他前幾年就升任了市局刑偵大隊副隊長,責任與能力并存,他應該更忙,所以他也有好幾年沒有見過李華了。
李華的确很忙,原來在東城分局的時候,偶爾見到趙良生還能和他說幾句話,桃花盛開的時候也帶着妻兒到趙良生家的小山上去踏過春。自從調任後忙得腳打後腦勺,真是一點空都沒有了,也就路過趙良生的花果山的時候才能想起來自己認識辛莊村的這家人。
趙良生隻是在門口看了看,也沒想着往裏進,他騎着車子邊走邊想,大壯還有兩年畢業,也不知道畢業後能不能分到這裏來。
趙良軒知道趙晨考上了大學,吃完早飯就和媳婦帶着錢來了趙家。
不說他們兩家還有親戚關系,就是家裏的紅白喜事兄弟也沒少掏錢,來往就這樣,有來就有往,這樣兩家才能越處越好,要是光進不出,那是孬種!
趙良生正好與回家的趙良軒夫妻迎個對臉,趙良生急忙從車子上下來,熱情的說道:“二哥,嫂子,你們幹啥去了?”
“剛從你家回來。”趙二嫂快言快語的說道:“二晨考上大學,我這個當大娘的可高興了,那得給孩子賀賀。”
“好啊。”趙良生笑道:“我就不跟嫂子客氣了,我在城裏定好酒席了,這個禮拜天中午,帶上我侄子他們,咱上豆腐坊,大家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