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淩一路上都高興的不能自已,腦海裏全是石可站在路邊送别自己的場景,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有集中在火車上,嘴角不自覺的含着微笑,腦海裏全是姑娘的倩影,姑娘長頭發時的清新飄揚,短頭發時的英姿飒爽,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是那麽的令人難以忘懷。
邱淩忘記了石可剛剪頭發時的受傷感,他伸出手張開五指放到眼前,默默的回味着那墨緞穿過指尖的麻酥,他想,一定要給石可寫信,讓她把頭發再留起來。
列車運行五個小時,邱淩一直在神遊,連中午吃飯都心不在焉,這讓和他坐在一起的劉通很郁悶,這個的戰友怎麽回事,一路上神神叨叨的都不怎麽理人,要不是看在他長相挺精神的,都快把他當傻子看了。
列車停靠鄭州站,他們需要在這裏轉車,帶兵連長點了名,告訴他們需要在這裏轉車,讓戰士們排好隊,依次等候下車。
劉通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已經站在了過道上,見邱淩還是紋絲未動,忙拽了他一把,“邱淩,走了,準備下車了。”
“啊!”邱淩如夢初醒,忙不疊的站起來。
這人做事怎麽毛毛躁躁的,和他外形不相符啊,劉通仔細看了邱淩一眼,說道:“剛才連長點名的時候你沒聽見嗎,咱們要在這裏轉車。”
“哦。”邱淩不好意思的笑笑。
點名邱淩聽到了,那可是自己用了将近二十年的名字,點名的時候邱淩下意識的答了聲道,但連長後來說的什麽他就不知道了。
候車的時候邱淩變得很健淡,他像一個憋不住秘密的小孩,急于将自己最得意的事與朋友分享。
連長說了,候車的時候不許大聲喧嘩,不許随便亂走。
邱淩特意先看了一下連長,确定他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就将背包解下來抱在懷裏,身子傾向劉通,悄聲問道:“你是一中的吧?”
“你認識我?”看着邱淩的臉,劉通在腦海中回想,确認自己印象中沒有見過這個人。
“嗯。”邱淩點頭,“我看你面善,後來想起來見過你,就是去年我們學校和你們學校開聯合運動會,1500米長跑你跑第一,我還記得呢。”
“這麽說你是二中的?”
“是啊。”邱淩揉揉肩頭,問道:“你也不想上學了?”
劉通聳聳肩,“我高中畢業了,大學沒考上,正好趕上征兵,就去報名了。”說完,他看着邱淩充滿青春的面龐說道:“我看你不大,今年幾歲了。”
“十七。”
“我比你大兩歲,我十九了。”劉通皺了下眉頭,疑惑的問道:“不是說要十八歲以上的嗎?十七歲的也能報名?”
“我虛歲十八。”邱淩又往前湊了湊,“你今天報到,都誰去送的你。”
“我爸媽,你呢?”
邱淩得意的往椅子背上靠了靠,咧着一口白牙,笑道:“我爸媽,還有我女朋友。”
劉通詫異的瞪大眼睛,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兩分,“啥!你才十七就有女朋友了?”
“噓,你小聲點,别讓連長聽見。”邱淩急忙去看遠處的連長。
“我女朋友是我們班同學,學霸一個,次次考試都是第一。”因爲見到石可去送自己,邱淩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了,誇起女朋友那是一個不餘遺力,“我女朋友不光學習好,長的還漂亮,她的頭發特别長,都到腰了,我最喜歡她的頭發,摸起來跟緞子似的。”
劉通根本不相信邱淩的話,他認爲邱淩是在吹牛,像他們班學習好的女生,眼睛長在頭頂上,一個個高傲的很,怎麽可能年紀輕輕就去談戀愛,“你爸媽同意你這麽早就談戀愛?”
邱淩一滞,讪笑道:“應該是同意的吧,嘿嘿,他們還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劉通确定自己所想是真的,“你剛才不是說你爸媽和女朋友一起去送你的嗎?”
邱淩看出來劉通的質疑,着急忙慌的辯解,“你别不信啊!我女朋友不是和我爸媽一起來的,她自己站在一邊等着我。”
“真的?”
“真的!”
“那你拿照片我看看。”
這可真把邱淩難住了,他哪有石可的照片啊,不過劉通也提醒了他,回頭寫信一定讓石可寄一張照片過來。
“我現在手裏沒有,等到了部隊我就給她寫信,讓她把照片寄過來。”
劉通撇撇嘴,并沒有把邱淩的話當真。
翌日淩晨,太陽睜開惺忪的眼睛,慢悠悠的爬到地平線上,天地萬物都開始清醒,空氣中帶着潮氣,細細品味起來,還能聞到樹葉綠草的清新,鳥兒在樹枝間跳躍,時而鳴叫,時而用尖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下了火車,清新的空氣瞬間将胸中的濁氣清洗的幹幹淨淨,人的腦子也即刻清醒過來,邱淩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舒展着坐的僵直的身體。
“嘟嘟――,集合!”
連長吹着口哨,大聲喊道。
隊伍以最快的速度排成了兩排長隊,對新戰士的表現,連長還算滿意。
“立正,向右轉,起步走!”
随着口号聲,隊伍整齊有序的行進,引得周邊的旅客投來羨慕敬佩的目光,紛紛停下腳步讓新兵戰士們先行。
出站口停了兩輛軍車,不用說,一定是部隊上過來接站的車。
到達部隊的時候太陽剛剛升到樹梢,朝陽透過薄霧,将萬丈光芒投射到一片建築群上。
部隊座落在一座大山腳下,雖然海拔不高,但放眼望去皆是郁郁蔥蔥的樹林,正前方是一幢四層樓房,樓前的旗杆上五星紅旗迎着晨風獵獵作響,繞過大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特别廣闊的操場,操場上面是正在進行訓練的戰士們,口号聲不絕于耳,在操場的右側,那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應該是營房。
軍車在營房前停住,剛一停穩,早已等候在此的新兵班長們紛紛圍上前來,将後車幫打開。
“到家了,同志們都下來吧。”
親切的笑容讓新兵們心裏升起一陣暖意,到家的歸屬感讓邱淩的身手異常矯健,他單手扶着車幫一躍而下,跳下車後,還不忘去照顧身後的戰友。
隊伍很快集合完畢,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新兵們的臉上都帶着疲憊,但精神狀态都很好。
連長目光在同志們的臉上一一掃過,他笑吟吟的說道:“同志們,歡迎來到新兵連,大家要在這裏度過三個月的時間,等三個月後,才會根據部隊的需要和同志們的意願進行兵種的分配,比如汽車兵、偵察兵、通信兵等,站在我旁邊的是各位的班長,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一班班長韓旭東,這是二班班長江峽,這是三班班長劉茂貴,咱們每十二人一個班,現在大家都餓了吧,話不多說,大家先跟着班長到宿舍把行李放下,然後去吃飯,吃完飯再回來休息。”接着,連長雙腳并攏,腰杆挺直,開始點名,每點十二個人,就會有班長過來過來把人帶走。
這是一個三十平方左右的房間,整齊的六張高低床相對擺放,軍綠色的床單平整的一點褶子都沒有,被子全部都似刀切出來的豆腐塊。
“大家抓緊時間洗涑,我們這就去吃飯。”班長指着旁邊,順手幫助身邊的戰友将行李放好。
順着班長手指的方向,邱淩詫異的發現,不僅是臉盆、毛巾、香皂這些東西都已經裝備好了,連臉盆裏都已經打滿了熱水。
看到班長都爲他們準備的妥妥當當的時候,新兵們對班長充滿了感激,對即将到來的軍旅生活充滿了信心。
“謝謝班長!”
說到吃飯,這讓一夜未進食的新兵們頓感饑腸辘辘,謝過班長後,紛紛加快速度,不一會兒,已經整理完畢。
離食堂還有老遠,陣陣飯菜的香味就撲鼻而來,食堂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從穿着來看,大部分應該都是今年從天南海北過來的新兵。
第一天,考慮到新兵們都很累了,讓他們休息一天,回到宿舍,戰友們互相自我介紹後,有的躺在床上補覺,精神頭大的,出去熟悉軍營,邱淩則翻出稿紙,開始給石可寫信。
筆尖剛一落到紙上,邱淩糾結了,該怎麽稱呼石可呢?叫石可同學,不行,感覺不親近,叫可可,也不行,沒這麽叫過,有點叫不出口,躊躇半響,他寫道:石可,真沒想到你真的去送我了,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你的那一刹那,我有多麽的激動……
第二天一早,嘹亮的起床号預示着新兵們緊張充實的軍營生活開始了。
寬闊的大操場上站滿了人,主席台上,連長于傑迎着晨曦站在主席台上,望着面前一張張對未來充滿期待的面孔,他有着深深的責任感,在他眼裏,這不單單是是一個新兵,還是一塊需要鍛造的鋼鐵,等着部隊這個大熔爐将他們鑄成一個個國之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