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皺眉,不贊成崔雲香的說法,“嫂子,你說什麽呢?”
“不是我說,你想啊,一個大學生怎麽能和一個連高中都沒畢業的大頭兵相配。”
“嫂子,你想的太多了,學曆能代表什麽,還是感情重要,可可和軍子,兩人打小一起長大,這就是青梅竹馬,有什麽感情能比過這個?”
崔雲香歎道:“我怕就怕可可是真的一直拿軍子當哥哥了。”
“不能吧?”王英疑惑,手裏蒲扇搖動的幅度都慢了,“可可對軍子挺好的呀。”
崔雲香苦笑,隔着窗戶看着屋裏孩子們的身影說道:“是挺好,對我家張兵也一樣的好,跟對安安念念他們沒什麽兩樣。”
“那我抽空可得給可可敲敲鍾,上學的時候不能想那些閑不拉子的事,老實給我專心讀書,等大學畢業了再說感情的事。”說完王英對崔雲香眨眨眼,“等可可畢業了,軍子也就該工作了吧,到時候咱倆把這事跟他們一提,我看肯定能行。”
“未來的事誰好說呢。”崔雲香搖搖頭。
這時候,一隻蚊子悄悄落到崔雲香腳踝處,還以爲主人沒有注意到,收斂了翅膀,鋼針樣的尖嘴正準備刺破皮膚,崔雲香見了,就在這一刻,她一巴掌拍過去,蚊子登時成了蚊子餅,她伸出兩個手指捏住蚊子翅膀,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後鼓着嘴使勁一吹,蚊子片一下子吹出去好遠。
“得,我得家走了。”崔雲香站起身,用蒲扇在身前身後扇了一遍,“秋蚊子就是厲害,這會兒咬我好幾個疙瘩了,再坐下去,它們能吃了我。”
王英也忙站起來,對着崔雲香的後背扇了幾下,“那行,我送送你。”
“我還用你送?”崔雲香笑着對屋裏喊了一聲,“軍子,小兵,回家睡覺了――”
隻要在石可家,張軍就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聽見媽媽的呼喊聲,張軍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表,這才幾點啊就睡覺?還不到九點,睡覺也太早了點吧。
“媽,你先走,我和弟弟一會兒就回去。”
崔雲香将扇子遞到王英手上,和孫秀芳打了聲招呼,“嬸,你涼快着,我先回去了。”
時間過得飛快,兩天轉眼過去,今天是報道的日子,爲了今天能陪兒子去報道,張強特意和别人換了個班。
早上起的很早,晨曦剛露出羞澀的笑臉,張軍就起來了,他穿個大褲衩,光着膀子在水龍頭下面洗臉,水很涼,但又不是冰人的涼,有種沁入心脾的感覺,讓出了一夜熱汗的張軍精神頓時一陣,他索性将水龍頭放到最大,腦袋伸在水龍頭下面,順便把頭發也洗了。
難得的好天氣,越過牆頭,極目望去,遠山清晰可見,太陽就站在山肩上,幾朵浮雲慵懶的随着微風在天邊飄蕩,幾隻灰麻雀落到牆頭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不時的啄啄那,叨叨這。
今天要去報道了,張軍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他嘴角噙着笑,甩甩腦袋,水珠子頓時四處飛濺,有水從頭發絲裏往下滑,将他不算寬闊的胸膛打的濕漉漉的。
張軍從繩上拽下自己的毛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漬。
“兒子,你今天咋起這麽早?”
張軍回頭,張強正睡眼惺忪的打着哈哈。
“嗯,睡不着了。”
張軍殷勤的爲父親打了刷牙水,牙刷擠上牙膏,遞到父親手裏。
對兒子的表現張強很滿意,他吸了一大口水,刷的滿嘴都是白沫,“我說軍子。”張強口齒不清的說道:“你得學會沉住氣,這才多大點事,你就睡不着了?”
張軍自诩是個大人了,父親的話讓他心裏多了幾分慚愧,他腼腆的咧嘴一笑,繼續用毛巾擦着頭發,“嗯。”
崔雲香知道兒子今天要去報道,跟着張強身後起來給一家人做早飯,煮好的西紅柿雞蛋面擺在桌子上,她拍拍手,精神煥發的對爺倆個說道:“快來吃飯吧,我特意下的面條,吃了後順順利利的去報道。”
紅紅白白的面條甚是誘人胃口,張軍抱着大海碗,将臉都埋在了裏面,崔雲香笑眯眯的,慈母的目光像溫水灑在兒子身上。
“你們先吃着,我去給軍子找身衣裳。”崔雲香說着,轉身進了張軍兄弟倆的卧室,張兵騎着毛巾被睡得正香,她一巴掌拍在小兒子的屁股上,“還睡!太陽都照屁股了,還睡覺呢,趕緊的起來吃飯!”
睡夢中的張兵吓了一跳,睜眼看看母親,不滿的嘟囔一句,“媽~”接着翻了個身,揉揉打疼的屁股又睡着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跟個小豬似的。”崔雲香嘴裏碎碎念着,打開衣櫃的門,開始給兒子挑選衣物。
今天去報到,一定要穿的精神的,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崔雲香将一件白色的半袖白襯衣舉在臉前端詳片刻,又拿一條黑色褲子出來,她将兩件衣服平鋪在床上,黑白分明,尤其顯得幹淨,崔雲香滿意的點頭,收拾好衣服,臨出門的時候對着小兒子又喊了一嗓子,“老二,别睡了,趕緊起!”
崔雲香聲音很大,但張兵也隻是像隻大豆蟲,在床上蠕動了一下,接着又睡着了。
張軍一碗面已經吃得幹幹淨淨,連湯汁都沒有剩。
崔雲香抱着衣服走過來,問道:“兒子,吃飽了沒,鍋裏還有,沒飽媽再給你盛一碗。”
“飽了飽了。”張軍拍拍肚皮,示意給媽媽看,“你看我肚子都鼓起來了。”
崔雲香将衣服遞給張軍,“吃飽了穿上衣裳讓媽看看。”
不多時,一個腰闆挺直,精神抖擻的棒小夥站在了崔雲香面前,因爲早上剛洗了頭的緣故,根根直立的短發烏黑亮澤,他有着略方的長臉,一對略粗的眉毛微微挑起,尾峰劍指兩鬓,眼睛不是雙眼皮,卻大而明亮,鼻梁很挺,胡須已經露出雛形,絨絨的站在棱角分明的嘴唇周圍。
“媽,你看咋樣?”小夥子忸怩的站在母親面前,期待的問道。
崔雲香揚起臉,看着高大英俊的兒子,心中充滿驕傲,“不錯,好看。”她用手捋捋張軍衣服是的褶皺,推着兒子的肩膀讓他轉了一圈,這才驕傲對張強說:“老張,咋樣,我兒子帥吧!”
張強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兒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那還用你說,老子英雄兒好漢,我兒子這是随我。”
“呸!”崔雲香斜睨的張強一眼,“随你?看你的大方臉,我兒子可不随你,我兒子随我。”
張強是标準的國字臉,崔雲香的臉型細長,張軍的臉型融合了父親的粗曠和母親的柔和,這樣的臉型長在人高馬大的身材上,給英俊的他平添了幾分秀氣。
八點,提前一個小時,張強爺倆準時出門,剛走到家屬院大門口,就遇見了任利民和他爸爸。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遺傳基因這個東西了不得,任利民和他爹站在一起,一看就是親爺倆,任國才比他兒子還矮些。
兩家人碰面,臉上都帶着喜氣,任利民看見張軍,蹦蹦跳跳的就跑過來了。
“老任,你們也出門這麽早啊。”張強熱情的與任國才打招呼,他從衣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遞給任國才,自己又叼一根到嘴角,劃了火柴給兩人都點上。
“嗯,早去會,我們家利民這都急了,都催我好幾回了。”
張強會心一笑,自己兒子何嘗不是這樣,那架勢,跟他晚走一會兒部隊就會開拔似的。
來到區武裝部,本以爲自己應該來的怪早了,沒成想武裝部裏面已經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還有人源源不斷的往這邊走。
在辦公樓正前方,一字排開五張桌子,桌子上擺着筆和一疊空白表格。
張軍個子高,看見趙文強和黎峰兩家人正站在一顆大楊樹的樹蔭下,他拽拽的衣袖,往右邊一指,“爸,趙叔叔和黎叔叔他們在那邊。”
“哪呢?”張強手搭涼棚,往張軍手指的方向看。
“那不是嗎?”
順着人的縫隙,張強終于看到了兩家人,他扭頭對任國才說道:“老任,咱們上那邊去。”
還沒等他們走到跟前,趙輝注意到他們了,他沖着四人招手,“老張,老任。”
都是一批的兵,雖然還不知道是不是會分到一個軍區,但張軍和趙文強他們四個小夥子在感情上親近了不少,四家人聚到一起後,自然而然的分成兩波,四個大人在一塊抽煙寒暄,他們四個小夥子一起說話,不時的往人群中張望,看有沒有自己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