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苗做好了飯,棗花也放學回來了,她把午飯分成兩份,一份留出來給姐弟兩個吃,一份準備給富貴送去。
在農村,每到三夏時節,學校都會給孩子門放麥假,讓他們回家幫忙,隻不過棗花是畢業班,面臨升學,他們老師就把畢業班的麥假取消了,讓他們在學校裏補課。
二苗解下圍裙,打着身上的灰塵,“棗花,娘烙了餅,你照顧弟弟吃飯,娘去給你爹送飯了。”二苗說着對着屋裏喊了一聲,“福寶,出來吃飯了。”
“我去喊弟弟。”棗花背着書包去了屋裏,“福寶,福寶。”棗花屋裏屋外都看了卻沒有發現福寶的身影。
“娘,弟弟沒在屋。”棗花放下書包,出來告訴二苗。
二苗還沒有在意,“可能在外面玩了,你去外面找找。”
“哦。”棗花在家附近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
回到家,二苗正把籃子挎在胳膊上準備往外走,棗花忙說:“娘,外頭也沒有看見弟弟。”
“不可能啊。”二苗嘀咕一句,她站在大門外喊了幾聲,“福寶,家來吃飯了――”
喊完之後,二苗側耳聽聽,竟然沒有聽到福寶一點動靜,“這孩子跑哪兒去了?”她把籃子遞給棗花,“你去給你爹送飯,我到附近去找找,路上看見你弟弟讓他趕緊回家。”
“哎!”棗花答應一聲,挎着籃子就向自家的承包地走去。
二苗先在附近找了找,沒有看見人,想這孩子可能去了别人家玩,可等她把福寶可能去的人家都找遍也依舊無果,二苗終于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她見人就問,可仍然沒有信息,二苗害怕了,她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既然她能偷别人的孩子,會不會也有人把福寶也偷了去?況且她的福寶,長的那麽好,一看就招人稀罕。
想到這裏,二苗頓時遍體生寒,抖如篩糠,“福寶――”二苗瘋了一樣的在村子裏呼喊,“福寶,快家來吃飯了――”
“福寶,你跑到哪去了?可别吓唬娘――”
鄉親們看見二苗的狀态也感事情不妙,紛紛圍過來,有人問道:“呀!寶他娘,咋的了?福寶不見了?”
二苗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她緊緊抓住來人的手,顧不上滿臉都是鼻涕眼淚,“大嫂子,你看見我家福寶沒有?”
被喚作大嫂子的女人搖搖頭,“沒有,我一直在地裏幹活,剛家來準備做飯。”
二苗又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二叔,你看見我家福寶沒有?”
“沒有。”二叔也搖頭。
二叔叫薛忠仁,和富貴家并沒有血緣關系,二苗之所以叫他二叔,是因爲牛家與薛忠仁拐着八個彎能碰上一點親戚關系。
都問遍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福寶,二苗都快崩潰了,她強撐着腦中的一絲清明哀求道:“福寶不見了,我求求大家幫我找一找。”
别看二苗平時做事不惹人喜,但她家真遇上事,鄉親們還是很熱心的,當即就有人站出來,“大家都幫忙找找,二苗你也别急,孩子小,興許是躲到哪裏玩累了,睡着了。”說着他還安慰二苗,“我小的時候就有一回,和小朋友們玩藏貓貓,躲到了地窖裏,一直到天黑才醒來,可把爹娘急毀了。”
此人的話猶如一針強心劑,讓二苗立即有了精神,“那我回家到地窖裏看看。”
“你快去吧,我們也在附近幫你找找。”
二苗一溜煙的跑回了家,掀起地窖蓋子就往下爬,“福寶,福寶。”她連喚好幾聲,待眼睛适應了地窖的光線,卻沒有發現福寶的身影。
“福寶,福寶。”二苗把地窖翻了個遍,除了帶着潮氣幾個麻袋,還是沒有發現她的寶貝兒子。
二苗腿軟了,一下子跌坐在麻袋片上面,看着頭頂那一片天空,腦子想着兒子可能去的地方,“會不會去了他姥娘家?”
對,一定是去了自己娘家,爹娘對福寶一直是當眼珠了來疼,福寶一定是去找姥娘了。
二苗哆哆嗦嗦的從地窖裏爬出來,拔腿就往娘家跑。
正在幫忙的薛忠仁看見二苗,急忙問道:“二苗,找着福寶了嗎?”
六月的天,酷暑蒸騰,二苗又急,出一身的汗,她又從地窖裏轉了一圈,黑灰都抹到了臉上也不知道,此時,被汗水一沖,黒一道白一道的,“沒有,我回娘家看看,看他是不是去我娘家了。”
“你家富貴呢?孩子不見了他知不知道?”
薛忠仁這一提醒,二苗瞬間想起來,她光顧急了,把富貴給忘的一幹二淨。
二苗央求道:“二叔,麻煩你到我家地裏告訴富貴一聲,我先回娘家看看。”
“行,你快去吧。”薛忠仁急忙擺手。
二苗跑回家,一把推開院門,先快速的将院子打量一翻,沒有看見兒子,她急急的往屋裏走,邊走邊喊:“爹娘,福寶來了沒有?”
大門“哐當”一聲響,把正在吃飯的老兩口吓了一跳,“誰呀!”牛老爹不滿站起來,正要往院子裏頭,聽見是閨女的聲音,臉上的不滿頓時消失了,“你說你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咋一點穩當勁都沒有?”
二苗根本顧不上理會牛老爹,“娘,福寶來過沒有?”
“沒有啊。”牛大娘還莫名其妙,“他那麽點的小人兒,你不帶他,他自己怎麽會來?”
“娘啊――。”二苗終于崩潰了,她直接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福寶不見了,我可怎麽辦呀――”
牛老爹夫妻一驚,扔下筷子就跑過來,“閨女,你好好說,咋個就叫不見了?”
二苗哭得一遍鼻涕一把淚,“我中午回家,讓他自己坐在涼蔭裏玩,等我做好飯,就找不着他了,娘,你說會不會讓别人抱走了。”
“看你說的,那麽大的孩子怎麽說抱走就抱走?是不是他去别人家玩了?”
“沒有,我都找了,連地窖裏都看了,都沒有找到他。”
嚴老爹已經開始往外走,“别哭了,趕緊的出去找。”
“哦,哦。”二苗扶着牛大娘的手爬起來,跟着牛老爹的身後,跌跌撞撞的跑起來。
富貴還什麽都不知道,他就着綠豆湯,連吃了好幾張油餅,一直吃到打嗝了,才拍拍肚皮,準備繼續幹活,“花呀,你吃完飯趕緊家去吧,别耽誤你上下午課。”
“耽誤不了。”棗花揪着油餅一片一片的往嘴裏放,“我們老師說了,家裏忙不過來的可以請假回家幫忙。”
“别了,你學習要緊,家裏的活不用你伸手。”
父女倆正在說話間,富貴看見一個男人邊喊邊往這邊跑,而且還一直招手,“富貴,你兒子不見了――”
富貴認得這人的身形,“這不是二叔嗎?着急忙慌的幹什麽去呢?”
男人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楚,“富貴,你趕緊回家吧,你家福寶找不着了。”
“二叔,你說啥?”富貴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薛忠仁氣喘籲籲的站在田埂上,“呼呼,富貴,二苗讓我來告訴你一聲,呼呼,你家福寶不見了。”
富貴急忙往田邊跑,“福寶不是跟着二苗回家了嗎?怎麽會不見了?”
薛忠仁咽了口唾液,“現在村裏人都在幫你家找孩子,二苗回娘家去找人了,你趕緊的吧,别磨叽了。”
棗花跟着爹的身後,聽薛忠仁這麽說,忙問道:“二爺爺,我娘還沒有找到弟弟嗎?”
“花,你知道弟弟不見了?”富貴急忙問閨女。
棗花趕緊點頭,“娘說喊弟弟吃飯,我沒有看見弟弟,娘說讓我來給你送飯,她去找弟弟。”
“你這孩子,怎麽不早說!”富貴拔腿就往家裏跑。
“我……”棗花還想解釋,話沒出口富貴已經跑遠了。
“棗花,二爺爺走了,你把東西收拾收拾也趕緊回家吧。”薛忠仁說完,追着富貴的背影跑去。
棗花急忙回到地裏,将吃剩的餅往籃子裏一扔,拎起籃子就跑。
富貴跑到家,已經有人在他家門口彙集,富貴忙問道:“怎麽回事?二苗找到孩子了了嗎?”
“沒看見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七嘴八舌,“富貴我們都幫你找了,沒人看見福寶啊。”
“對呀,富貴,村裏我們都找遍了,就沒見福寶的影子。”
“福寶那麽大的孩子,不可能一點動靜不見就沒了蹤影。”
“說的是啊,不可能啊,再問問有見過的沒有?”
“謝謝大家夥了,還得麻煩鄉親們幫幫忙。”富貴雙手作揖向大家道謝。
“沒得說。”
“二苗!”富貴進了院門連喊幾聲。
“你家二苗去娘家找人了,還沒回來呢,可能福寶是自己去姥娘家了。”
富貴心下稍安,期待二苗能帶着兒子回來。
牛老爹遠遠的看見女婿家圍滿了人,他一路小跑跑過來,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汗,“富貴,福寶回來沒有。”
聽嶽父這麽說,富貴心裏涼了,這麽說兒子根本就沒有去嶽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