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中霞更是怒火中燒,她先是一把将中間的紅喜字撕下來,就着又開始撕喜聯,嘴裏還咬牙切齒的,“我叫你順,我叫你滿。”
這邊的風俗是喜聯三天之後就要撕掉,寓意早嗣,爲了好撕,當時貼的就不是太結實,就是馬中霞不來撕,沈素梅也打算今天就撕掉的。
馬中霞将手裏的紅紙團吧團吧往旁邊一扔,還狠狠的吐了口唾液,這才猛的一推大門。
沈素梅哼着小歌正在洗菜,聽見大門咣當一聲響,吓得她猛的一擡頭,看見馬中霞黑着臉正站在大門口處。
這是什麽表情?來我家興師問罪還是怎麽着,沈素梅把菜往菜筐子裏一扔,站起來問道:“你來我家幹啥?”
馬中霞本來就是帶着一肚子氣來的,沒想到沈素梅見面不是好好賠事幾句,還嫌棄的問她來幹啥,當時她就火冒三丈,“來幹啥?我來幹啥你不知道嗎?”
“你來幹啥我怎麽知道?”沈素梅故意裝作毫不知情。
“辦事沒有這麽辦的!”馬中霞氣勢洶洶的往院子裏走,“你們家不定這門親了,可以直說,這不知拉聲的就娶了别人是什麽意思?可憐我家萍萍一直還在家等着,跟你家老大談了五年多就落得這麽個下場。”
沈素梅:“哎呦,這你可怨不得我們,我家睿清早就告訴你了,你家閨女我們買不起,再說了,這事就是說破大天去,也沒有買不起你家閨女就不能娶别人家閨女的道理。”
院門大敞着,聽到這邊這麽大的動靜,有鄰居開始在院門口探頭探腦的往裏面看。
沈素梅才不怕别人看,這又不是不能見人的事,她得意洋洋的繼續說道:“你家的千金我們買不起,隻好娶了一個大專畢業的了,我家兒媳婦人漂亮,在進出口公司工作,單位好的很,每年還有機會出趟國。”
沈素梅這是故意的,你不是說你家閨女中專畢業,和一般人不能比嗎,我兒媳婦大專畢業,比你閨女還高一個檔次呢,而且我兒媳婦還在進出口公司工作,你閨女呢,從其量不過是一家銀行辦公室的小小打字員。
馬中霞沒想到沈素梅兒媳婦的條件這麽優厚,不過她根本不相信,“你就吹吧你,我就不信有這麽好條件的人能看中你家齊睿清?别是有什麽毛病吧?”說着還故意看了沈素梅的肚子一眼。
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早就活成人精了,馬中霞那不懷好意的意思沈素梅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這是什麽人?孩子剛結婚,連蜜月都沒有過完就有人開始咒麽她兒媳婦不能生孩子,再說,做母親的都護犢子,見不得别人說自己家孩子不好,沈素梅臉都氣紅了,“我兒子怎麽了,我兒子那也是正兒八經畢業國家分配工作的,那也是統計局的正式員工。”沈素梅越說聲越大,“我兒媳婦怎麽就不能看上我兒子了,我兒子要個有個,要人有人,要學曆有學曆,要家庭,哦,我們家比不上那好的,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越來越多的人出來看熱鬧,與沈素梅關系好的都已經進了院子來探聽是什麽情況。
都是鄰裏鄰居的,天天與沈素梅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肯定都向着沈素梅。
“沈大姐,啥事呀,把你氣成這樣。”
“對呀,有啥大不了的事,可别把自己氣壞了。”
“就是啊,家裏剛辦完喜事,娶了這麽好的兒媳婦,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甭生氣。”
有人開始問馬中霞,“你誰呀,怎麽跑到人家門上來吵吵?”
“我誰,你問問她我是誰?”馬中霞指着沈素梅的鼻子質問道:“前幾個還拎着禮物到我家提親,轉眼連個屁不放,就娶了别人了,我家閨女跟她家老大談了五年,一直還喜滋滋的等着她家老大,要不是上他們家來一趟,到現在人還埋在鼓裏呢,你們大家評評理,有沒有這麽辦事的?”
說起這個大家也納悶,都在一排房住着,睿清的女朋友大家都認識啊,隔三差五的就要來一趟,之前沈素梅可是一直誇這個兒媳婦好,怎麽結婚的時候突然就換人了?
這話怎麽說的?沈素梅可不願意背這個黑鍋,她跳着高的回罵,“什麽叫連個屁都不放?你紅口白牙的胡說八道,我家瑞清早就跟你說了,你家的閨女我們買不起!”
男婚女嫁的,咋就牽扯到買賣了,有好事的就想了解的更清楚一點,“她沈姨,到底咋回事呀?”
“咋回事?”沈素梅冷笑,“你問問對面這個人就知道了,她們家的閨女論斤賣,一斤肉十塊錢,九十多斤,管我們家要九百九十九塊錢的彩禮。”
九百九十九?這人可真是敢要,大家再看馬中霞的時候眼裏都沒了同情,都帶着不可思議,開始議論紛紛,尤其那家裏有好幾個兒子的,本來就對彩禮有意見,這要是再把彩禮擡出一個高度,他們就更拿不起了。
“啧啧,天底下真是什麽人都有,還有這樣要彩禮的。”
“哎呦,她怎麽還好意思蹬人家的門?問人家的罪”
“那這樣的話,别的不幹了,光生閨女就行了,保管能成萬元戶。”
“那可是,了得嗎,一個閨女一千,十個閨女不就一萬了。”
萬元戶,在一個人一個月就掙二三十塊錢的年代那可是不敢想象的,尤其是有的家庭,一家人隻有一個人在掙錢,别說攢錢了,這點錢能從月頭花到月尾就不錯了。
指責的目光看得馬中霞如芒刺背,原本打算來興師問罪,最好能得點補償,現在看來不行了,“我自己的閨女我想怎麽要怎麽要,關你們什麽事,怎麽着,你們還想欺負人咋的?”
“這位大姐,你這話說的可太對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但人不想買就不買,那你還上人家來找事幹什麽?”
馬中霞忿忿的道:“誰找事了?我家那個傻閨女鑽了牛角尖,天天以淚洗面,我就不能要個說法了,我也沒說非要嫁到他們家,但事情不成了,你總得告訴我們一聲吧。”
見所有人都向着自己,沈素梅腰杆挺得直直的,理直氣壯的說道:“還要我們怎麽告訴?難不成上你家門下個貼,告訴你們睿清要結婚了,請你們都來喝喜酒,才算是告訴?”
“你――”馬中霞啞口無言,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氣得她一跺腳,“你強詞奪理。”
沈素梅:“你胡攪蠻纏。”
有人過來開始扶着馬中霞的肩膀往外走,“大妹子,事情都這樣了,睿清這孩子也結婚了,你再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呢?”
馬中霞知道自己今天是占不到便宜了,隻好順坡下驢,她佯作掙紮一下,才順着腳步往外走,走到門口還覺得失了面子,沖着院子裏喊了聲:“我不跟你說了,等你家齊睿清回來,我好好的跟他說。”
馬中霞今天又吃一虧,不光吃虧還丢了面,心裏就更氣不平,再看見閨女耷拉着死人臉,就忍不住說了幾句,“我生你、養你,咋,你長這麽大有功了,天天弄這樣是給誰看的?”
梁萍現在是說話的欲望都沒有,每天回到家就紮到自己屋裏睡覺,早上連飯都不吃就去上班,今天,一進門馬中霞就來這麽一句,她擡擡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了句,“你要不想看,我明天就搬到單位去住。”
其實,梁萍單位的待遇也還不錯,備有單身宿舍,沒結婚的小青年都可以申請入住,兩個人一個房間,因爲單位離家比較遠,中午來不及回家,梁萍也申請了一個床位,中午吃完飯可以睡個午覺。
梁萍說到做到,第二天晚上就搬到了宿舍裏。
梁萍知道齊睿清是去旅行結婚了,但他什麽時候回來她可不知道,上班的時候,點完名她就瞅機會溜到齊睿清的單位去看看。
與梁萍正相反,齊睿清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蜜裏調油,新婚的小夫妻,身邊又沒有别人礙眼,那是想怎麽放肆怎麽放肆,北京溜了,上海也轉了,故宮看了,長城也爬了,眼看着假期到了,這才拎着大包袱小行李的回家了。
沈素梅對這個兒媳婦更滿意了,出門旅行結婚都不忘了給她們帶禮物。
齊睿清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再加上沈素梅老兩口,顔妍都想到了,她打開包袱先拿出給沈素梅的,“媽,這是我在北京給你挑的衣服,你試試看合身不?”
“合身合身。”沈素梅高興的合不攏嘴,“隻要你挑的肯定合身。”
顔妍這姑娘會打扮,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簡單大方的,不需要有多繁雜的款式,也不需要多豔麗的顔色,穿到她身上怎麽看怎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