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萍推開齊家大門,齊睿清的弟弟妹妹看見她都愣在了當場,沒有一個說話的,還是她先打破了僵局,她自以爲是的問齊家老二,“睿傑你結婚怎麽不告訴我?弟妹呢?”
聽這語氣就知道梁萍是毫不知情,齊睿傑心裏有點可憐她,他看看家裏人,沒想到家裏人都在看他怎麽解釋,無奈,他隻好硬着頭皮說:“梁姐,沒有弟妹。”
梁萍早就跟齊家人熟悉了,她走到齊睿傑的身邊打趣道:“這麽寶貝弟妹呀,還藏着掖着,你哥呢,在家不?”
聽她問到齊睿清,衆人的目光從她身上,不自覺的落到了那個貼着大紅喜字的房間門上。
梁萍順着大家的目光看過去,心裏不禁咯噔一下,這可是給她和齊睿清準備的房間,現在讓老二占去了,她媽知道該更不願意了。
梁萍面上一頓,勉強笑道:“睿傑,你們結婚結到那屋了呀。”
這人怎麽就不開竅呢,非得把話說透嗎,睿傑輕咳一聲,“梁姐,那是我哥的房間。”
梁萍頓時喜上眉梢,家裏都布置好了,怎麽也不跟我這個當事人說一聲,難不成要給我個驚喜?
“你哥呢?”梁萍臉上浮上了一層紅暈,羞澀的問道。
“我哥……”齊睿傑還沒說出口,沈素梅在屋裏聽到梁萍的聲音,洋洋得意的走出來,“我家睿清帶着老婆去旅行了,旅行結婚。”
“什麽!”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直接把梁萍砸懵了,她臉色頓時沒了血色一片蒼白,渾身無力的強站在那裏,“阿姨,你說什麽?誰去結婚了?”
“當然是我大兒子了,怎麽着你們梁家的閨女我們買不起,我兒子還不能娶别人家的姑娘了?我告訴你,我兒媳婦,那是堂堂的大專畢業生,有正兒八經的好工作……”
梁萍腦子一片空白,沈素梅嘴一張一合的說的什麽她都沒聽進去,腦子裏就一句話,睿清結婚了,新娘不是她。
梁萍渾渾噩噩怎麽到家的都不知道,一直到看見馬中霞才回過味來,“媽――”她直接撲到馬中霞的懷裏,嚎啕大哭,“媽,睿清結婚了,跟别人結婚了。”
别看梁萍對媽媽再不滿意,到關鍵時候她第一感覺還是找媽媽尋求安慰,“媽,睿清結婚了,我怎麽辦呀?”
“什麽?小王八羔子這麽快結婚了。”馬中霞還以爲齊睿清離了梁萍不可,沒想到這麽快就結婚了,她咬牙切齒的罵道:“這王八蛋就不是好鳥,也就你傻,把他當成好東西。”
從頭到尾,兩家都沒有明确的正式表明态度,這門親事就算了,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馬中霞一直還端着,等着齊家再上門來求呢。而齊家一直認爲我告訴你們了我買不起,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梁萍哭了半天,才哽咽的從媽媽懷裏擡起頭,“不行,我得問問睿清,爲什麽要這麽對我。”
看着閨女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馬中霞心裏十分難受,“對!問他,問清楚這個王八羔子,不願意了爲什麽不來說清楚。”
哭泣是最好的發洩,梁萍大哭一場,心裏稍微松快了一點,不是堵得那麽難受,這件事,追根究底是怨自己的媽媽,她幽怨的看了馬中霞一眼,摸着眼淚回了房間。
馬家是三間平房,正屋是馬中霞夫妻倆的卧室兼客廳,東邊是兩個兒子的,西邊住的就是梁萍、梁娟和梁丹三姐妹。
姐妹倆放學回到家就覺得氣氛不對勁,她媽虎着臉,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大姐躺在床上摸眼淚。
梁娟放下書包趴到床上問梁萍,“大姐,你咋的了,哭啥嘞?”
梁萍根本就沒有說話的心思,她翻了個身背對着梁娟。
梁娟見大姐不理她,出了房門去找馬中霞,“媽,我大姐怎麽了?在床上哭呢。”
馬中霞正在切土豆絲,菜刀剁得菜闆咣咣響,“還能怎麽了,還不是齊睿清那王八羔子,不放個屁就跟人結婚了。”
齊睿清跟梁萍談了五年多,把梁娟和梁丹都是當親妹妹來疼的,梁娟姐妹倆對他也親近,早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姐夫,這一聽齊睿清跟别人結婚了,還把她吓一跳,“啥?齊哥跟别人結婚了!那我姐怎麽辦?”
其實,齊睿清家的條件和他們家也算是門當戶對,甚至比他們家還好一些,原本馬中霞想,自己要的這個錢,他們家可能有難度,但不至于拿不出來,現在好了,自己使勁使大了,人家不幹了,馬中霞心裏有點後悔,但她嘴頭是又不能認,“能怎麽辦?難不成離了齊睿清你姐就活不了了?回頭給你姐找個更好的,氣死老齊家。”
梁娟聳聳肩,回屋去勸梁萍,“大姐。”她戳戳梁萍的肩頭,“你别哭了,咱媽說了,回頭給你找個更好的。”
梁娟和馬中霞的對話梁萍聽得一清二楚,她這會子在心裏正怨恨馬中霞呢,馬中霞在外面說一句,她心裏就反駁一句。
馬中霞說:難不成離了齊睿清你姐就活不了了?
梁萍在心裏就說:離了齊睿清我就是活不了。
馬中霞說:回頭給你姐找個更好的,氣死老齊家。
梁萍在心裏就說:我就不找更好的,我就找齊睿清,我氣死你。
一直是乖乖女的梁萍終于有了逆反心理,自己的幸福就毀在了馬中霞的手上,以後她要自己拿主意,不什麽都聽她媽的了。
梁萍也不理妹妹,她把被子拉過來,蒙到了腦袋上。
大姐不理人,梁娟也不勸了,拉開書包開始寫作業。
晚上一家人都回來了,馬中霞趕緊把事情跟梁慶林和兒子說了一遍。
梁剛先急了,“咋的?齊睿清不娶我姐了,那我的婚事怎麽辦?”
“怎麽辦?怎麽辦?我哪知道怎麽辦?”馬中霞惡聲惡氣的怼了兒子一句,事情出了變故,将馬中霞的計劃全盤打亂了,之前馬中霞想得好,這邊彩禮一到手,她就上兒子女朋友家談婚事,彩禮肯定不會也給九百九十九,頂多給二百多塊錢,再加上時下流行了一響一轉圈,就是收錄機加自行車,省着花的話,一場喜事辦下來用個五六百,剩下的自己再填補點,小東結婚也差不多夠了。
現在好了,九百九十九泡湯了,自己的家底就是都磕出來也湊不夠三百塊錢。
梁剛嘴快,早就告訴女朋友王玉惠,等他大姐的親事一定下來,他媽就去楊家提他們倆的婚事,而且王玉惠也早就跟她父母通完氣了,現在齊家不娶了,那他的婚事怎麽辦?他的面子往哪裏擱?
梁剛心裏不高興,嘴上說話就難聽了,“大姐,你不是說齊睿清重視你嗎?老齊家就是這麽重視你的?還沒咋地你,人家不要你了。”
話音剛落,馬中霞一筷子頭就敲了過去,“老二,你怎麽說話呢。”
本來梁萍傷心連晚飯都起來吃了,還是馬中霞生拉硬拽,使勁哄着才過來吃兩口。
梁萍蔫頭耷腦的剛叨起一根油菜還沒放到嘴裏呢,聽弟弟這麽說,她更傷心了,“哇”的一聲哭出來,把筷子一扔,直接回屋再也不出來了。
自己這件事辦成這樣,說到底也是因爲父母偏心,一切都爲弟弟着想,根本不爲自己着想,她媽媽就不想想,管她婆婆家要那麽多的錢,這是婆婆家沒給,就是給了,把婆家難爲成這樣,再拉一身的饑荒,婆婆心裏能好受?婆婆不好受了,看她這兒媳婦能順眼?以後她可是要在婆家過日子的,婆婆看她不順眼,那她的婆媳關系要怎麽處?
她都成這樣了,弟弟沒有說安慰她一句,還在刺激她,梁萍的一顆心,頓時哇涼哇涼的。
接下來的幾天,梁萍吃不下、睡不着,眼見着瘦成了紙片人。
閨女成這個樣子,馬中霞這才開始急了,她真怕閨女有個好歹的,天天變着花樣給梁萍做吃的,她心裏真的後悔了,可别彩禮一分錢沒收到,閨女的命再搭進去。
馬中霞這人是個隻能賺便宜不能吃虧的主,這回算是吃了大虧,偏偏這個虧是自己作出來的,不吃還不行,但是你要讓她順順利利的把這虧咽下去,她也不願意,在家生了兩天悶氣後,到底是坐不住了,收拾收拾去了老齊家。
兒子結婚,兒媳婦她又甚是滿意,沈素梅高興得整天合不攏嘴,和街坊鄰居拉呱都是我兒媳婦這,我兒媳婦那的。
馬中霞走到齊家這一排房,看見貼的紅紙就氣不打一處來,她一路走一路撕,直到站到齊家門口。
這是一個單扇木門,門中間貼着大大的紅喜字,兩邊的門楣上還寫了一副喜聯:
沈素梅哼着小歌正在洗菜,聽見大門咣當一聲響,吓得她猛的一擡頭,看見馬中霞黑着臉正站在大門口處。
這是什麽表情?來我家興師問罪還是怎麽着,沈素梅把菜往菜筐子裏一扔,站起來問道:“你來我家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