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副駕駛的門在物理作用下甩了回來重重合上。
緊張之餘,石大勇瞥了一眼副駕,确定王會計已經跳車,他正準備棄車而去,然而,晚了,他擡頭之際,就見一座大山迎面砸過來,“咣――”汽車與山崖緊緊撞在一處,後車鬥裏的煤炭因爲慣性撲到前面,順着碎裂的車窗撒得駕駛室裏到處都是,此時的汽車脆弱的如同一隻雞蛋,巨大的沖擊力使車頭瞬間撞扁,裏面的零部件根本不能與山崖抗衡,一層層後退,方向盤就這樣死死的擠在石大勇的胸口上,胸腔裏傳來巨大的疼痛,石大勇嗓子眼裏全是腥鹹,“哇”一口鮮血噴出來,他直直的盯着方向盤上的鮮血,腦子裏閃念出一句話,“完了,我命休矣。”接着他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巨大的撞擊聲回想在整個大山,久久沒有散去,張強正在裝車,他朝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半響,問旁邊的人,“這是什麽聲音?”
“不知道。”旁邊的人回了一句,拄着鐵掀把也看了一會兒,又繼續幹活。
王明輝跳下車後,他在草叢裏滾了幾滾才穩住身子,萬幸的是他身上隻是擦傷,骨頭沒有摔斷的地方,他剛從草叢裏爬起來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石師傅――”他手腳并用的往前爬了幾步,目光在路邊掃了一圈,卻沒有發現石大勇的身影,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即籠罩在心頭。
“石師傅――”王明輝跌跌撞撞的朝着汽車跑去,駕駛室裏,石大勇了無聲息的趴在方向盤上,頭頂上全是撲過來的煤粉。
“石師傅,你醒醒,石師傅,快醒醒啊。”王明輝拉開車門去拽石大勇的胳膊,石大勇被卡得緊緊的,根本一動不能動,他急忙爬上車闆去扶石大勇的腦袋,不成想竟摸到了一手的鮮血,“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王明輝焦急的在來回的路上看來看去,試圖能找到一個人影,可在這如此偏僻的地方,鮮少有人路過,“有人沒有啊,救命啊――”他絕望了,大聲哭喊起來,大山漫漫,回答他的全是一聲又一聲的回音。
老在這幹等也不是辦法,王明輝沖着石大勇喊了一句,“石師傅,你等着我,我回去叫人。”
此時的王明輝,地方上的頭發全都披散下來,锃亮的腦瓜頂旁一片血淋淋的擦傷,臉上的黑煤灰被眼淚沖刷的黒一道白一道,身上的棉襖被草枝、石塊劃破露着白花花的棉絮。
王明輝瘋狂的往煤礦的方向跑,邊跑邊喊,“救命啊,救命啊――”
張強裝了滿滿一車煤,他慢慢的開出礦區,目光一直在路兩邊打量着,想找找看剛才發出聲音的來源。
人的速度到底沒有汽車的速度快,王明輝并沒有跑出多遠,就看見前面拐角處轉過來一輛汽車,“救命啊。”他急忙站在路中間,雙手一直在頭頂搖晃。
王明輝如此狼狽的狀态張強第一眼竟沒有看出來,再仔細看時,他那标志性的秃頭頂讓張強極爲眼熟,王會計不是坐大勇車走了嗎,站在這裏幹什麽?
張強急忙加速,并在在王明輝面前一腳将車刹住,他探出身子不解的問正按着雙膝大口喘氣的王明輝,“王會計,你怎麽了?”
“快、快,石師傅出事了,車撞到山上了,人卡在座位中間動不了,快救人!”王明輝跑的太急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什麽!”張強渾身一顫,視線朝前方看去,石大勇的車就靜靜的怼在山跟前,“你快回去喊人,我過去看看!”張強吼了一聲,就要朝石大勇沖過去,好在他腦子還保持清明,又急忙調轉車頭往回走,對着還在前面奔跑的王明輝喊道:“王會計,你去看着石大勇,我回去喊人,我開車快!”
王明輝跑回石大勇的身邊,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隻是踩在車闆上面,抱着石大勇的上半身不停的叫着石大勇的名字。
張強一路疾馳駛回礦區,跳下車就喊,“快!快!快!石大勇出車禍了,大家跟我去救人!”
屋裏屋外的人都紛紛跑出來,“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張強跳上的一輛正準備裝煤的空車,指着車鬥喊道:“快上車!”
當即有十多個人翻上後車鬥,張強急得手都是抖的,他指着前方說道:“劉師傅,快走!”
“王會計,大勇怎麽樣了?”張強跳下車就往石大勇車前跑,石大勇依舊毫無知覺的仰在王明輝的胳膊上,隻有嘴角的鮮血不停的溢出來。
“有氣,就是喊不醒。”張強跳上車闆,王明輝往旁邊讓了讓,小心的把石大勇交到張強手裏。
“大勇,你醒醒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張強想把石大勇抱下來,可方向盤和後車座位把石大勇卡得紋絲不動,要想動石大勇要不把方向盤卸下來,要不把後車座位卸下來。
“大勇你堅持住,英子和孩子們不能沒有你。”張強急得團團轉,用手使勁去掰椅背。
這時候人都圍了上來,有人急忙出主意,“得去找個扳手,先把方向盤卸下來。”
“車裏有,我去拿。”劉師傅慌忙跑回去拿工具箱。
螺絲上的很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螺絲終于松動了,衆人小心翼翼的将方向盤挪出來,在方向盤拿出來的瞬間,石大勇軟綿綿的倒在張強的懷裏。
“快!去醫院!”張強小心的托住石大勇的上半身,在衆人的幫助下将石大勇擡到空車上。
車子飛快的向醫院疾馳,因爲煤礦位于山西境内,最近的醫院就是山西長治*****醫院。
這是有着悠久曆史的地區醫院,救死扶傷的地方,在人民的心中是神邸般存在。
車子駛入醫院,在辦公樓前一個急刹,身手矯健的不等車子停穩就從車鬥上翻跳下去,“醫生!有人受傷了,求求你們快救人!”
更多的人跳下車,有的跑到樓裏幫忙喊人,有的七手八腳的幫忙将石大勇擡下車,急救單架很快推了出來,張強和工友将石大勇輕輕放到擔架上,跟着醫生往急救室跑。
急救室的燈亮了,張強和工友們等在門外,大冷的冬天,張強急出了一身的汗,他在急救室門前焦急的踱步,嘴裏喃喃着:“老天保佑,大勇你可千萬别出事啊。”
手術室門開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張強和工友們急忙圍上去,“醫生,怎麽樣?人沒事吧?”張強緊盯着醫生的嘴,就怕有噩耗從醫生嘴裏傳出。
醫生解下口罩,面色凝重的說道:“初步探查是嚴重内傷,需要做手術。”
“那求求醫生盡快做手術。”張強急切的說道。
“嗯,我們醫院有要求。”醫生打量着衆人,“一是由于現在欠醫藥費的太多,必須先交押金,二就是必須有家屬簽字,家屬同意了我們才能做。”
“錢,我有,我有,多少錢醫生?”張強慌忙就去掏自己的衣兜。
“裏面這位同志需要做大手術,你們先交二百吧。”
張強把兜裏所有的錢都抓了出來,聽醫生說需要二百塊,手頓住了,他兜裏根本沒有這麽多,現在不需要出去駐勤,天天回家,根本也不需要裝那麽多的錢。
“誰有錢,快借給我,我回去還你們。”張強求救的望向工友。
“我有!”
“我有!”
大家紛紛解囊,都将錢掏了出來,幸虧王明輝幹财務的,他兜裏裝的最多,不然這二百塊錢還真湊不夠。
張強捧着一大把錢給醫生看,“醫生,二百塊,夠了。”
醫生卻沒去看張強手中的錢,他打量衆人一圈,問道:“家屬是誰,讓家屬過來簽字,家屬不簽字這個手術還是不能做。”
“醫生!”張強哀求道:“我們家在hb,是過來幹活的的,路太遠根本來不及同志家屬,同志我求求你們先做手術,等家屬來了再補上行不行?”
“不行啊,這不符合醫院的規定。”醫生爲難的皺着眉頭。
石大勇在裏面生死未蔔,每多一分鍾就增加一份危險,醫生竟然還有心跟他們探讨家屬簽字的問題,救人不是應該放到第一位嗎?張強心急如焚,他上前一步站到醫生面前,“這個字我簽,我就是家屬,有什麽事我擔着。”
看到石大勇的慘狀,王明輝一陣後怕,要不是石大勇穩着方向盤,他的後果應該也差不多,雖然自己是坐的石師傅的車,但正因爲是自己在石師傅的車上,石師傅爲了照顧他才沒有來得及跳車,這和救命恩人也差不多,他也忙上前,急切的說道:“我簽,我也是家屬。”
十多個工友齊聲說道:“對,我們簽,我們都是家屬。”
“那好吧。”醫生将手中早就準備好的同意書遞過來,“你們簽字吧,然後派一個人去交錢,這就準備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