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了新技能,那得炫耀啊!趙氏兄弟在一片羨慕的眼光中将兩首詩背了n遍,并将《詠鵝》的表演唱教給了小夥伴們。
你就看把,一群小孩子,撇了個八字腳,半蹲着小身子,一隻手臂高舉在頭頂,小手掌做鴨嘴狀,一隻手放在屁股後面,權當小尾巴,高聲念唱:“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念到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還要将兩隻小手擺在身體兩邊撥動幾下。就連小姑娘跳皮筋都改了童謠,由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變成了一、去、三四裏,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路過的鄉親見了,都紛紛點頭贊歎:“不孬、不孬,這個好。”尤其是有小孩子的家長更是深感欣慰:這孩子還沒開始上學就會背詩了,那以後在學習上一定差不了,最起碼得是前幾名。
村中流行背唐詩,魏赟酸了,整個一羨慕嫉妒恨,他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劃拉,心說:你們會背詩,我還會寫字呢,你們會嗎?心裏雖然這樣說,他還是支棱起小耳朵,将兩首詩學會,記住。
剛會背,新的唐詩又出來了,這回是《靜夜思》。幼稚又響亮的童聲洋洋盈耳。
到底是小孩子,魏赟終于坐不住了,扔下正洗的衣服跑出門外,遠遠的看小朋友們做遊戲,漸漸的,不知不覺間,越走越近,最終站在外圍看大家。
最近,石可這個小老師當的甚是得意,手下的學生越來越多,在這群小夥伴中,她哪裏是軍師,整個就是司令、是老大。樹枝做成的小教鞭拿在手,昂首挺胸的走一圈,隻要是哪個小朋友小手沒背好的,她不滿的目光一掃過去,那小朋友準立馬精神,動作标準。
當然,小老師還是很和藹的,體罰學生的事她可做不出來,石可像隻驕傲的小公雞,背着小手搖着小腦袋一字一句的念着:“床前明月光。”
身後衆小學着小老師的樣子,小腦袋搖起來:“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疑是地上霜。”
咦?石可注意到了一旁的魏赟,樹蔭下,隻見一個身量不高、瘦骨伶仃的小男孩正站在那裏。她都來村裏那麽多天了,村裏大大小小的小朋友基本上都已認識的七七八八,這個小男孩還是第一次見。
小男孩身穿一件極不合體的白色短袖背心,下擺長度直達大腿,一看就是家中大人的衣服,腳上的鞋子也顯得極不合腳,很明顯,鞋太小,整個前掌撐得滿滿登登的,足尖的位置因爲鞋的阻礙,腳趾勾了起來。
男孩面容清俊,烏黑濃密的劍眉下一雙眼睛正閃動着渴望加入的光芒,瞳仁漆黑如墨,睫毛翹長,每眨動一下,就像黑色的絨毛扇扇動一回,鼻子挺直秀美,厚薄适中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翹,這樣的五官長在一張棱角不突出的鵝蛋臉上,如果不是短發和劍眉的襯托,活脫脫是一個清秀柔美的小姑娘。
這個小男孩看起來明顯要比她大的多,石可也不教書了,走到小男孩身前站定,小腦袋微偏:“小哥哥,你叫什麽名字?爲什麽不跟我們一起玩?”
這就是叫石可的那個妹妹,魏赟聽人說妹妹很漂亮,果然不虛,就是很漂亮,怎麽個漂亮法,魏赟不會形容,就覺得這個妹妹和村裏其他的小姑娘不一樣,石可頭頂紮着兩個小馬尾,随着她腦袋的搖動,小馬尾一閃一閃的好可愛,村裏有的小姑娘也紮馬尾,可從來沒覺得她們的馬尾可愛過,石可的眼睛很大,感覺比别人的眼睛要大一圈,眼皮雙的尤其好看,從眼角到眼尾,一條優美的弧度貫穿兩頭,小嘴唇有點厚,卻厚的恰到好處,嬌憨又讨喜。
魏赟見石可跟自己說話,有點不好意思,他呡了一下薄唇,輕輕的說:“我忙,要幹活,沒有空玩。”說完還把雙手舉起來給石可看:“剛剛我在洗衣服,手剛幹。”
天氣熱,小孩子們都穿着短袖短褲,魏赟穿的是魏東的大背心,魏東人高馬大的,他的衣服穿在魏赟身上跟小長袍差不多,爲了防止洗衣服是弄濕袖子,魏赟把兩隻衣袖都挽了起來,饒是這樣,袖子的下方已經有了濕濕的水迹。
在家裏,洗衣服的活是媽媽在做,在這裏,都是娘在洗衣服,哪有那麽小的小孩洗衣服的,石可不懂,她問:“你娘爲什麽不洗衣服,讓你洗?”
魏赟低下頭,繃着小嘴不說話,片刻,擡頭,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我叫魏赟,我要回去了。”說完,扭頭向家的方向跑回去。
自打他記事起,他就知道,他沒有娘,娘因爲生他沒有了,房東奶奶說他命硬,是娘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别人家小孩子都有娘,都可以窩在娘懷裏撒嬌,他也想要有娘,也想撒嬌,他不想娘用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命。
他要快快跑,因爲晚一步他怕自己會哭出來,男子漢大丈夫在小姑娘面前掉淚那得多丢人。魏赟跑的匆促,短短的一小截路竟跑出了一身汗。坐在小闆凳上狠狠的搓着手中的衣服,就覺得眼眶好熱,彌漫上來的水氣漸漸擋住了視線,眼前一片模糊,他眨了一下眼睛,“啪嗒、啪嗒”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來,砸到水盆裏,濺起了一個個水花。
石可隻來得及喊了一聲:“我叫石可。”魏赟的背影轉眼就不見了,石可心說:跑的真快,比我還快。
趙雨走到石可身邊,望着魏赟跑走的方向說:“妹妹,他沒有娘,他娘在生他的時候死掉了。”
“什麽?他娘死了!”石可很詫異,她久久的望着魏赟的方向不語,小男孩瘦弱的身影在石可眼前飄蕩,石可自己也找不到媽媽,魏赟是沒有媽媽,突然生出來的通病相連讓石可莫名的對魏赟産生了親近感,她想靠近他,去溫暖他。
魏赟走後,石可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她通知今天的學習到此結束,就耷拉着小腦袋要回家。
趙雨和趙晨不解妹妹怎麽突然不高興了,兄弟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歎女孩的心思就是難猜。
晚上,石可有了小心事,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總是睡不着,平躺也難受,側躺也不舒服,她翻過身來,抱着嚴思勤的胳膊說:“娘,我睡不着,你說怎麽樣睡覺才最舒服。”
嚴思勤将石可往懷裏攬了攬,想了想說:“我一直習慣側着睡覺,我覺得側着身子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最舒服。
石可試了一下,還是不舒服又問道:“爲什麽呀?”
嚴思勤說:“因爲我在我娘肚子裏的時候就是這樣睡的呀。”
石可思忖了一下,小手指鬥了鬥,忽閃着烏溜溜濕漉漉的大眼睛,有些疑惑的問:“可是娘,你這個習慣怎麽三十多年了都沒有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