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單純,以爲自己看不見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見他了,趙晨正把自己的腦袋藏在掃院子的大掃帚後面,小屁股露在外面一動不動的,就見石可“呀”的喊一聲,高興的大叫:“抓住你了!”
兩個孩子笑的滿臉燦爛,趙良生兩口子越看越心酸,多可愛的小女娃,命運怎會如此多劫。
嚴思勤更心疼了,她走到石可面前,抱住石可的小身子:“可憐的閨女。”
趙晨見娘抱了石可有點護懷,張着小胳膊摟着母親的脖子求抱抱。
嚴思勤一使勁,一手摟着一個孩子站起身:“都别玩了,趕緊吃飯吧,大壯,快出來,吃飯了。”
趙雨聽見母親喊她,從藏身處鑽出來,就要跑進屋裏吃飯,嚴思勤一口喝住:“到井台邊洗手去,玩這會子了手髒不髒。”
當年選擇建壓水井,主要是因爲家裏有孩子,如果是那種闊口深井,孩子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多危險。
井邊有一個鐵桶,桶裏的水時刻滿滿的,趙良生已經将水舀到洗手盆裏,上前接過嚴思勤懷裏的趙晨放到盆邊,嚴思勤也将石可放下來,三個小朋友圍着洗手盆将小手洗的幹幹淨淨,嚴思勤從晾衣繩上拽下一條毛巾擦幹淨三雙小手,才一手牽着石可一手牽着趙晨在飯桌前坐下。
将碗擺在石可面前,趙良生又遞了個饅頭給石可,石可禮貌的接過來:“謝謝娘、謝謝叔叔。”
趙晨又不願意了:“不是叔叔,是爹。”
怎麽不是叫叔叔是要叫爹了嗎? 石可看向趙良生,趙良生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她,沒有人反對?那就應該是喊爹:“謝謝爹。”
“哎---!”趙良生笑的滿臉開花:“乖,快吃吧。”
趙雨早就大快朵頤起來,這會子滿嘴塞的都是食物:“妹妹,你幾歲了?”
“我快5歲了,媽媽說過完端午節沒多久就是我生日。”
“還不到5歲呀,那你得喊我大哥,我7歲多了。”說完還不忘做做大哥的樣子給石可夾一筷子雞蛋。
“你得叫我二哥。”趙晨也學着大哥的樣子給石可夾了一塊雞蛋,趙晨手小,筷子還使不利落,半路上雞蛋好懸沒有掉下去。
“爲什麽要叫你二哥,你多大了。”石可的眼裏趙晨好小,根本就不像當哥哥的樣子。
“我快四歲了。”趙晨将左手揚起來,比劃了一個4。
比我小還想讓我喊你哥?石可不願意:“我才不叫你二哥,我快5歲了,你還不到4歲,我比你大一歲多,你是弟弟,你就應該叫我姐姐。”
趙晨不服氣了:“咱們家不是按大小,是按來家裏時間來算的,你看大哥先來的,然後是我,你是最後來的,就應該叫我二哥。”
這樣啊,這個家裏還有這規矩!石可想了一下說:“那我也不能喊你二哥,你都比我小呢,要不然我叫你小哥吧。”
小哥也是哥,叫小哥也行。趙晨滿意了,又夾了一塊雞蛋放到石可的碗裏:“妹妹,你吃。”
趙良生和嚴思勤看着孩子們童言稚語的互動,也不更正,滿臉都是慈愛的笑。
吃過晚飯,嚴思勤燒了一大鍋水,給大家洗澡,主要是給石可洗,小閨女身上的味呦,實在不太好聞,剛進家抱她的時候以爲是李同志的閨女沒好意思說,心裏還嘀咕來着:這李同志自己收拾的這麽幹淨,怎麽孩子的衣裳這麽髒了也不知道給換換。
木制的大盆,還是當年結婚時打家具剩下的料子打制的,盆很大,越發顯得坐在水盆中光溜溜的石可瘦小,嚴思勤邊洗着石可的小胳膊腿邊想:孩子這個樣子,那一路上是吃了多少的苦才能瘦成這樣。她哪想到石可雖然瘦,那骨頭裏全是肉。
此時嚴思勤真是母愛爆棚,一腔慈母之心不知道怎麽宣洩才好,她邊輕柔的幫石可擦洗後背,腦子裏邊想着明天要做哪些好吃的,她要把小閨女養的白白胖胖的。
趙晨非要湊熱鬧,三兩下把自己扒的光光的,抱着黃色橡皮鴨子就往盆裏跳。
石可一不提防濺了滿身滿臉的水,水潑到臉上,石可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用小手将臉上的水胡亂抹幹淨,睜眼時趙晨已經坐下來,她皺着小臉将腦袋轉向嚴思勤,目光中分明寫着控訴:娘,你看小哥。
嚴思勤讀懂了,伸出食指在趙晨頭上點了一下:“你來湊什麽熱鬧,咋不找你爹去。”
趙晨讨好的将黃皮鴨遞給石可:“妹妹,給你玩。”他邊說還邊捏了幾下,鴨子身上的小哨發出叽哇叽哇的叫聲,石可好奇了,接過來也叽哇叽哇的捏了一會兒,待好奇心滿足了,兩小的開始讓鴨子浮在水面上,你推給我,我推給你玩了起來。
水漸漸散去溫度,嚴思勤怕兩個孩子着涼,把洗幹淨的石可和趙晨拎出來放到床上,找出趙晨的小衣服給石可換上,别看石可比趙晨大一歲多,但因爲身材瘦小,趙晨的衣服穿着身上正正好。
洗漱完畢的一家人坐在院子裏聊天,就着月亮地,嚴思勤洗着換洗下來的衣服跟趙良生商量:“壯他爹,你明天抽空扯幾尺布回來,我給閨女做件換洗衣裳。”
嚴思勤一直都想有個閨女,連要梳什麽樣的發型,平時穿着打扮都想好了,今天終于如願,她迫切的想将那些個想法付諸于實施。
趙晨很老實,就窩在趙良生懷裏,他覺得還有件大事沒有辦,就是新來的妹妹還沒有起名字,這會子就和他爹商量了:“爹,咱給妹妹起個名字吧。”
石可正乖乖的坐在闆凳上抱着黃皮鴨看嚴思勤洗衣服,聽說要給她起名字,困惑擡起頭來:我有名字啊。
趙雨也不跟蛐蛐玩了,一屁股做到父親旁邊的小闆凳上出謀劃策:“爹,叫花花。”
趙晨直接否決:“二大娘家的狗狗叫花花,妹妹不能起個狗狗名。”接着又看向趙良生:“爹,你說我給妹妹起名叫趙蛋好不好?”
“撲哧!”嚴思勤正和趙良生說話,聽兒子起了這麽個名字,差點沒讓口水嗆着自己。
“哈哈哈!”趙良生兩口子樂不可支,趙雨也笑得直打跌,指着石可叫:“哈哈哈,趙蛋,哈哈哈……,還不如叫花花呢。”
一聽給自己起名叫趙蛋,石可當時就炸了,跳着腳的反抗:“我才不叫趙蛋!我叫石可,可愛的可!”
石可的小臉都氣紅了,她是喜歡吃雞蛋,但喜歡吃雞蛋是一回事,名字叫蛋那是萬萬不行的,多難聽啊。她跑到嚴思勤的身邊,偎到娘的腿上,委屈的眼圈都紅了,眼淚在眼圈裏轉了又轉,終是沒忍住,啪塔啪塔的掉下來:“娘,我不要叫趙蛋。”
家裏人的名字都是有意義的,趙晨覺的他有義務把這個名字的來曆講解清楚:“爹說大哥是下雨天拾回來的,所以叫趙雨,我是爹大早上下地路上拾回來的,所以叫趙晨,你是我和爹賣雞蛋拾回來的,按理說就應該給你起名叫趙蛋。”
石可更委屈了,小身子擰來擰去的:“娘,我就叫可可,不叫趙蛋。”
嚴思勤手上淨是肥皂泡泡,她把手放在水盆裏洗了洗,把石可抱到自己腿上哄:“乖,咱不哭,咱不叫趙蛋,咱還是叫可可。”
見娘否決了自己的提議,趙晨不解了,問趙良生:“爹,趙蛋不好嗎?明明是咱賣雞蛋拾回來的呀。”
趙良生親親兒子的小臉蛋:“兒子,小閨女起名不能跟小小子一樣,那得起好聽了,不然出門别人一喊趙蛋,多難聽啊,你看咱前院**家的妹妹就叫慧慧,你二大娘家的姐姐叫梅子都不難聽吧,雖然妹妹是咱賣雞蛋拾來的,那也不能直接就叫趙蛋,你說是不是?”
“那好吧,那妹妹還是叫可可吧。”趙晨妥協了:“不過得叫趙可,不能叫石可,咱家人都姓趙,妹妹也得姓趙。”
天越發的晚了,星星眼睛眨呀眨的都累了,三個小的也困了。等三個孩子在床上睡熟了,嚴思勤又去把衣服洗出來晾上。
“晨他娘,今兒夜裏沒有雨吧,别晚上下了,衣裳就白洗了。”趙良生仰頭看看天空,漆黑的夜空中,半個月亮攜着漫天星鬥緩緩的向西移動。
“放心吧,這個天,下不了,他爹,你說可可還能找到家嗎?”嚴思勤撫平衣服上的皺褶,挨着趙良生坐下來,将身子倚在趙良生懷裏。
趙良生低頭親親嚴思勤的發頂:“難,我看難,李同志也說了,中國太大了,找可可的家就跟大海撈針似的,我看這根針也不是那麽容易撈的。”
“是呀,孩子真是可憐,這麽小就離開爹娘。”嚴思勤歎息着:“好在還有咱們,都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話一點都不假,以前光聽說人販子、人販子的,也沒見過人販子長什麽樣,再說那壞人兩個字不可能就寫在臉上,以後咱多經個眼,把咱三孩子看好了,可不能再有什麽閃失,唉,一想到孩子丢我心都揪揪的,你說可可爹娘的日子可咋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