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另一隻比姜來大了一圈的的手掌包裹在掌心,相比她由于緊張而微發冷的指尖,祁瑨掌心的溫度有些灼人。
仿佛在她心上也燙了一下,姜禍水手上一顫。
手上的力道收緊了些,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局促,他以無聲的溫柔緩解她的緊張。
祁瑨從馬上一躍而下,信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面前蓋着紅蓋頭,姜禍水隻能面前看出他的輪廓。
然而旁人卻瞧得一清二楚。
身形颀長挺拔的男子頭束玉冠,身着華貴喜服,在馬上一躍而下的利落身姿,飒爽無比。
眉眼如畫的貴公子一舉一動都撩撥了數不清的少女心扉,可他滿心滿眼都隻有面前的女子,眉梢的喜色根本掩飾不住。
他牽引着她,引着她一步步走向花轎。
突然,他附在耳邊,極快地說了句:“晚晚,好想你。”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動聽,許是之前沒開口說過話,突然開了嗓,嗓音含着啞。
落入耳中偏偏性感得很。
這動作隻發生在眨眼之間,幾乎沒有被人注意到,姜禍水耳朵卻瞬間染上了一層绯紅。
分明是幾步之遙的花轎,在他的牽引下卻仿佛被拉得很長。
好不容易在花轎中落座,姜禍水陡然松了口氣。
新郎翻身上了馬,春風得意地領着心愛的姑娘回府拜堂了。
祁瑨目光狀似無意之中逡巡了一圈,而後收回視線,笑着宣布起轎回府。
人群中。
夏濯望着一席嫁衣的姜禍水上了花轎,不甘和憤怒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腦海中回想起悄無聲息将他府中暗衛都解決掉後堂而皇之出現在他面前的祁瑨——
這個寄人籬下隐忍多年的質子祁瑨。
料誰也想不到,在未來的某一日,他回到北滄之後,會帶領千軍萬馬揮師南瑟,鐵騎踏破南瑟皇城的宮殿大門,一手覆滅這延續了百年的夏氏皇朝,讓南瑟從此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之中,成爲史書中輕飄飄的一頁。
而他夏濯,也因他成了南瑟的最後一任皇帝,屈辱的亡國之君。
而重活一世,他才終于從這個人口中得知,原來上輩子他費盡功夫得來卻在一夕之間被刺客盜走從此無影無蹤的東西,落入到了祁瑨的手中。
夏濯認爲,重活一世,是老天給他的機會。
他要借此一統四國,重新奪回姜禍水的心。
本以爲姜禍水同樣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已經是唯一脫離他掌控的事情了,但夏濯心想,阿晚上輩子愛他到了骨子裏,即便重活一世也定然刻骨銘心,隻要他費一番功夫,就可以與她重修于好。
他自诩擁有兩輩子的記憶,是祁瑨比不了的優勢。
自從醒來後知道姜禍水擁有前世的記憶,她的一切行爲都有了緣由——
無論是幫助太子除掉周楊,還是無端對他反感厭惡。
誠然如姜禍水所盤算的那般,周楊是他的左膀右臂,失去了他,以及太子對他的信任,對于夏濯而言是緻命一擊。
可是這并非是死局。
這場瘟疫就是上天賜給他的轉機。
京城流民惶惶,譽州百姓不安,所有人都畏縮不前,隻有他願意豁出命去搏一搏。
這很容易就得到了民心。
夏濯賭對了。
好不容易讓譽州恢複了最初的繁榮,還未等他進行下一步的行動,就收到了祁瑨被封爲瑨親王的消息。
這件事與他上輩子的記憶有所出入,夏濯心中生疑,命人時刻緊盯動向,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彙報。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下人的傳達有問題,在他再次收到有關消息時,距離祁瑨和姜禍水的婚期居然隻有半個月了!
派去刺殺祁瑨的殺手都有去無回,呈給南豐帝的密信所去無蹤。
夏濯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片刻不曾喘息,便要登門拜訪,可人走到半路,就被攔下了。
他連姜府的門都進不去。
而攔下他的人,不是祁瑨,而是他的父皇。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夏濯才知道,原來藏在稷親王郊外那個莊子的令牌落入了祁瑨的手中。
如今這個令牌成了一把鋒利的武器,橫亘在夏氏皇朝與姜府之間。
任何妄圖破壞這門親事的人,都會成爲鐵騎下的齑粉。
其實在很久以前,并沒有東臨、南瑟、北滄、西蠻四個大國,國與國之間十分零碎和分裂,這片大陸存在成千上百的國家。
直到四國的開國先祖過關斬将,統一了無數個小國,才有了如今的四國。
當初這四個首領爲了維持着來之不易的和平和安定,約法三章,互不幹涉,爲此共同組建了一支兇悍英勇的鐵騎,雖隻有百餘人,卻能以一當百,在當時可以說是令人聞風喪膽。
由于這支鐵騎的殺傷力實在太大,爲避免有人徇私,他們宣布這支鐵騎不聽命于任何一國,唯有集齊四個令牌,才能号令他們。
四個令牌分别由四國的首領掌握。
隻是後來這些事随着朝代的更替不斷消磨,四個令牌也許久不曾面世,世人隻将這個故事當成傳說,更是沒有人見過這支鐵騎的蹤迹。
況且在他們看來,即便曾經真的存在過這支鐵騎,過了上百年,他們也早已死去。
可是夏濯知道這并不是虛無缥缈的傳說,因爲他曾擁有過其中一個令牌,甚至一直在暗中打聽其他三個令牌的下落。
萬萬沒想到,祁瑨居然集齊了這四個令牌,而且找到了這支鐵騎——
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覺的情況下。
他不知道祁瑨對南豐帝說了什麽,以至于南豐帝變得怯懦畏懼,甚至威脅他如果敢動手腳就殺了他。
眼睜睜看着迎親的隊伍漸行漸遠,周圍熱鬧的聲音與他格格不入,夏濯心裏空落落的。
上輩子眼睜睜看着姜禍水了無生息,一直到臨死前,他腦中回蕩着的都是關于這個姑娘的點點滴滴。
正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猛地醒悟過來,原來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他的心已經被她占據得滿滿當當。
可是他最厭惡被情緒支配的感覺,權欲不允許他心中懷有兒女私情,他必須足夠狠心,才能穩穩地站在最高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