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芸姑姑也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更見不得姜禍水這副模樣,忍不住勸道:“老夫人别着急,興許姑娘有苦衷,您别逼她。”
阿晚是她從小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她何曾忍心?
老夫人敗下陣來,握着她的手,才驚覺她的手比方才更涼,心疼更甚,她好言好語地說:“阿晚呐,到底怎麽了?你不說話,祖母什麽都不知道,該怎麽爲你讨回公道啊?”
見姜禍水看過來,祖母的聲音都帶上了哽咽,如果此時遞上一方手帕,她立即能擠出兩滴眼淚來博得孫女同情,“阿晚你别不說話,祖母心疼。”
祖母見不得她受委屈,姜禍水又見得祖母爲她憂心了?
姜禍水牽了牽嘴角,想沖她笑,不料牽動了臉上的傷,頓時龇牙咧嘴地“嘶”了一聲,那沉重的氛圍頓時就被打破了。
祖母臉抽了抽,似乎想笑,但忍住了。
芸姑姑看出姜禍水在逗她們,撲哧一聲笑出來。
姜禍水安慰道:“祖母,您别擔心,也不必爲我做什麽,阿晚沒事,叔叔這一巴掌我受得住。”
姜禍水眼神堅定,“巴掌我受了,但我沒做錯任何事,”她反握住祖母的手,認真道:“阿晚做的每一件事都無愧于心,絕不後悔。”
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憋出一句:“祖母相信你。”
這五個字,勝過千言萬語。
于姜禍水而言,足夠了。
她笑彎了眼,“祖母可記着了今天這句話。”
說完就站起來,四平八穩地走回了自己的房内,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能動搖她的心緒。
老夫人感慨道:“阿晚長大了。”
……
那日一别,美人含淚的眸子便在太子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加之與美人親近不成,他心頭躁郁更甚。
自從回京城以來,太子一顆心都系在姜禍水身上,因此已經很久沒有光顧他的後院了。
沒想起來的時候還好,眼下突然惦記了起來,體内陡然生出了一團火,急于澆滅,他加快了步伐,往後院走去。
太子下意識便向蘭月殿的方向走去。
蘭月殿住着的是他最寵愛的邱良娣,性格柔軟,小鳥依人,在房事上與他最爲合拍。
光是回想起那銷-魂的滋味,太子腳下的步子便越邁越大,恨不得立刻出現在蘭月殿。
快到蘭月殿的時候,卻聽到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邱櫻蘭你裝什麽裝,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和我穿一樣的衣服想害我出醜!”
太子皺着眉,順着聲音看過去,果然是姜韻宜那個潑婦。
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
姜韻宜說完之後,邱良娣正想回她,餘光瞥見熟悉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姜韻宜沒發覺太子的靠近,見邱櫻蘭一副柔弱可欺的樣子,居然不搭理她,忍不住伸手推搡了一把。
她明明沒怎麽用力,邱櫻蘭卻被推倒在地,眼淚汪汪地沖着她身後喊:“太子殿下。”
什麽太子殿……
太子?!
姜韻宜猛地轉頭,對上太子鐵青的臉,心裏咯噔一聲。
她解釋道:“我沒用力推她。”
太子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哪裏會聽她解釋,上前将邱良娣扶起,邱良娣順勢倒在太子懷中,小聲抽泣着。
“來人!”太子厲聲喊,“把姜良娣扔出蘭月殿!”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罰半年月例!”
姜韻宜對于太子連發生了什麽都不問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處罰她表示非常不滿,忍不住罵道:“我什麽都沒做,你憑什麽罰我?你以爲自己是皇帝嗎?你這樣的人當了皇帝也是昏君!”
這話真是大不敬!
太子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掌嘴,一百下,一下都不能少。”
邱良娣低着頭,掩飾着眼中幸災樂禍的笑容。
……
太子得到消息的速度比他預想的要快,當手下的人猶豫着将從太子府截下的信鴿送到他手中時,簡直不敢直視他陰鸷的眼神。
信鴿腿上綁着一個小竹筒,裏面塞着一張小紙條,上面的字迹是太子再熟悉不過的筆墨,隻有簡短的幾個字。
太子恐生變故,望見面一叙。
他冷笑一聲,下令捉拿周楊。
——
當素日對他恭敬有加的守衛闖入他房内,以利刃相對,殺氣騰騰,一如他無數次見過的那樣——隻不過從前他是作爲作壁上觀的看客,如今成了身陷囫囵的獵物。
擡頭望着從外面一步步走來的太子殿下,目光在觸及他手上捏着的紙條時,閃爍了一下,明白過來後,放下了手中的筆。
……
好不容易停下的雨,入夜後又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雖不如白日裏那般聲勢浩大,但雨點細細密密落下的聲音,讓姜禍水心亂如麻。
雨點打在窗台,不一會兒便浸濕了姜禍水沒留心收好的書,桌面上的燭台被風吹動着搖曳,火光漸暗,好像下一秒就要熄滅了似的。
雖然白日裏對祖母說話的時候信誓旦旦的,好像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其實姜禍水真的傷了心。
她長這麽大從沒被人裹過巴掌,就算是上輩子她爲夏濯奔波籌謀受了不少人的氣,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和本事打她巴掌。
也許姜淩是氣極了,情緒上來了誰也控制不住,她又不解釋緣由,身爲父親理應憤怒的啊。
道理她都懂,但就是說服不了自己不在意。
明明在叔父質問她的時候,姜禍水可以爲自己辯解的,但心裏頭卻像憋着股氣,說不上來原因,總之就是不願意直白地爲自己辯駁,卻渴望他願意站在她這邊,像祖母一樣說相信她。
雨幕中,玄衣少年與夜色融爲一體,像一道影子似的穿梭其中,頃刻間出現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姜禍水正欲關窗的動作。
姜禍水松了手,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麽?”
王晉凝視着她紅腫的半邊臉,眸光陡然轉深,下一刻嘴角挂上嘲笑,不無戲谑地說:“聽說你被揍了,特意趕來欣賞美人落淚的,”他頓了頓,好似真的在向她提問,“我是來早了還是來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