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遠比黑礁商會的魚雷艇要大得多的遊艇上,它原本屬于誰已經不重要了,現在萊薇就站在它的頂層,眺望着逐漸被迷霧蒙住的紐約,在她的腳下,是原本應該負責運行這艘遊艇的船員。
沒有人能夠在腦袋被九毫米子彈開出個大洞後還能活下來的,哪怕這些人的腦袋看起來已經不正常了——這些三十分鍾前還一切正常的船員,突然間就發了瘋的胡亂攻擊、破壞,完全不分人或者東西,爲了避免設備被破壞,萊薇隻好用了那麽一點時間了結了他們。
而在同一時間,迷霧在海面上升了起來,并且越來越深厚,到了現在,萊薇已經幾乎看不到紐約城的存在,甚至看不出天、看不出海……
萊薇摸了下光滑的小腹,那裏有一塊意義不明、環住了腰肢的刺青花紋,上方自小背心中延展而出、又蜿蜒向下伸展進了看似松垮的熱褲——隐約中似乎還有點刺痛的錯覺。
那是楚漫親手給她紋上的,完成到現在不過四十八小時的鮮嫩紋身,原本萊薇還不明白他口中的會有用是什麽意思,現在看來已經很明顯了。
水聲中,似乎有什麽遊過去了……
萊薇不爽的撇嘴,她讨厭這種被動等待的感覺,原本還緊張期待着一場可能的大戰,現在看來完全是她想多了,唯一需要她做的,就是決定按下那個按鈕與否。
不過,事态範圍遠遠比萊薇看到的更大得多,她不知道,但有些人知道,比如那些身陷其中的。
……
巨大的鋼鐵怪獸穿梭于大西洋的海水之中,無形的聲波掃蕩過海水、水藻、魚群、貝類、礁石……再反射回饋到潛艇的感應裝置,經過複雜的處理後形成成像。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應該又是一天什麽收獲都沒有的閑逛。潛艇最高指揮官的中校是這麽想的,因爲從這個慣例任務開始到現在,十多年了,一直都是這樣的,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同僚,早已經不期待能發現個外星人或者遠古怪獸什麽的。
“中校,我們捕捉到了點什麽!”監聽士官激動的大聲報告。
然而中校一點都激動不起來,類似的事件過去的十多年發生太多了,從他還是尉官時就經常上演,總是有冒冒失的笨蛋以爲自己有了大發現、貌似中校也幹過這種蠢事,而往往到最後都是誤把一些正常的海生物誤認了。
不在意歸不在意,該幹活還是得幹的,中校走了兩步……PONG!!
巨大的聲響伴随着同樣劇烈的震動把潛艇内的所有人掃了個人仰馬翻,沒等中校找回平穩站起來,就聽到了一聲更刺耳的金屬悲鳴聲,不僅僅是他,整艘潛艇都聽到了,那刺耳的、好像金屬變形時的哀鳴——
不是好像,而是就是變形了!!
巨大的陰影仿佛驚訝于這個在祂花園裏亂轉的小玩意兒的結實程度,但也隻是些許而已,在稍微再增加上那麽一點出力之後,原本隻是外殼彎了點的潛艇徹底變成了一根金屬麻條,擠出了一些摻雜着油脂、些許血肉以及熱量的液體。
祂嫌棄地把這個稍微有點燙手的小東西扔掉,然後繼續向最近的陸地前進,更加偉大的意志正在降臨,祂要前往獻上虔誠的膜拜,順便和手下的眷屬信民一起把場面弄得更熱鬧、更符合那位的品味。
雖然祂不甚在意,但美國海軍大西洋艦隊總部卻不能不在意:他們的第二艦隊正在一個單位接一個單位的失聯,隻有少數幾個發回了最後的遇難消息。
盡管如此,美國佬卻什麽都做不到,因爲在迷霧漫上海岸線的時候,一些不受歡迎的客人悄然爬出水面,邁動它們濕漉漉的、奇形怪狀的肢體,遵從至高無上的指示,靠近每一個地表的生物,然後……
“那是什麽鬼東西!!”大兵奪路狂奔,在他身後,是他的同僚以及撲在他同僚身上肆意啃咬的,看起來就黏乎乎、濕嗒嗒的怪物。
槍、槍、槍……大兵後悔爲什麽他沒按标準要求随身攜帶配槍,幸運的是,直到他沖進營房、摸上自己配槍的時候,都沒有第二隻怪物找上他。
慌亂中的大兵沒有注意到,他的另外那麽同僚呢?也許,他注意到了,但潛意識欺騙了自己不去在意這個問題,而是拉動槍栓,跨過那道門檻、再度邁入濃霧之中——
然後他就死了,一根從黑暗中刺出的鞭尾抽中了他裸露的脖子,隻紮出幾滴血,卻把這個接近兩百磅的大兵直接抽倒在地、硬梆梆的,劇毒!
……
麻煩遠不止于那幾乎彌漫了大半個大西洋的迷霧,和霧中不受歡迎的惡客。
可惜受于年代技術限制,不然此刻布什總統應該對着一個顯示着美國地圖的大大屏幕,在地圖上的,将會是遍布美國全境的紅點。
不過,沒有發達的互聯網信息系統和電腦媒體設備,不代表幾乎響遍全美的警報傳達不到政府高層。
事實上,都不用等各地上報情況統計,大人物們就感受到了情況的危急:“瘋了、全都瘋了!”
盡管一開始安保人員、警察還試圖不那麽暴力的對待那些怎麽看怎麽不正常的市民,但當那些不顧一切隻求摧毀視線中的任何玩意兒、或者任何人的瘋子越來越多時,還想着控制傷亡的那些就已經先傷亡了,剩下的……
槍聲、爆炸、火焰、鮮血、恐慌、尖叫……
社會的癱瘓并不需要多久,而當發現警察們無暇多顧後,崩壞的亂流中就源源不斷的加入了一股又一股的生力軍:槍殺、搶劫、強*……
……
對于一手導演出來的傑作,楚漫沒空欣賞,因爲,他再一次失控了,隻是,這回看起來他毫無再次奪回控制權的可能了。
無形無質的偉力穿透時間與空間,在儀式的引導下成功降臨,而降臨的後果——參與儀式的幾個祭司、包括那個親手獻上兒子兒媳的老頭全都變成了隻會口角流涎的白癡。
也許楚漫現在看起來也差不多,他沒法确認這一點,因爲他對身體的一切控制很快就被斷絕了,包括五感——
死亡可能差不多就這種感覺,世界,一片黑暗、寂靜,連自己都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