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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消息是半個時辰後傳回少主府的,燕九朝做了攝政王,俞婉自然就是攝政王妃了。
當汪公公捧着攝政王妃的吉服來到少主府時,俞婉與燕懷璟以及那群大臣的反應沒什麽兩樣——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我是什麽?”俞婉不确定地問。
汪公公笑道:“您往後就是攝政王妃了。”
俞婉不争氣地腿一軟。
攝政王妃……聽起來好牛掰的樣子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她一覺醒來,就從世子妃變成攝政王妃了?
燕九朝昨夜回來得晚,俞婉已經忍不住孕期的困倦睡着了,夜裏迷迷糊糊起夜了幾趟,可真正清醒是早上,那時,燕九朝已經出去了。
所以,這家夥又幹啥了?怎麽忽悠得皇帝封了他個攝政王的?
汪公公将事件的來龍去脈言簡意赅地與俞婉說了一遍,就連宮門口的事他也說了,俞婉這才知道自家相公回京的第一天,就一個人slay全場了。
汪公公笑道:“陛下是真疼王爺啊。”
如今府裏可是有兩位王爺,汪公公口中的王爺是燕王還是燕九朝這個攝政王,不得而知。
老實說,站在燕懷璟以及大臣們的立場,皇帝的舉措的确輕率了,畢竟,燕九朝的黑曆史罄竹難書,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擔大任的樣子,隻有俞婉明白,燕九朝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又有多強大的後台。
撇開他個人實力不談,他坐擁燕城水師,他繼父是大周戰神,他嶽父是神将府的繼承人,他嶽母是南诏皇室的繼承人,這等身份傳出去,就問普天之下還有哪個不要命地敢犯上作亂?
這是武力值,再說治國的能力。
其實,燕九朝有沒有這個實力倒還不在皇帝的考慮範圍之内,燕王有就夠了啊!
做南诏驸馬的那些年,燕王是怎麽把反對南宮雁的南诏大臣們摁得死死的,連南诏國師都忌憚燕王呢!且燕王的手段不僅僅表現在朝堂之争上,他對南诏的諸多改革也給南诏帶來了極大的發展。
隻是,真讓燕王理朝,燕王鐵定不幹,但燕九朝的爛攤子,燕王不會撒手不管。
所以,皇帝看似糊塗之舉,誰又能說不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俞婉原本的身份便已經很尊貴了,神将府千金,南诏郡主,甚至将來還會成爲南诏帝姬,可那些喊起來都不如攝政王妃帶感好麽?
“簡直是無冕之後啊!”
還是帶着一絲淩厲與霸氣的無冕之後。
皇後,攝政王妃,總感覺後者聽起來更心機帶感一些!
俞婉給了汪公公一個大大的紅包,汪公公離開後,俞婉抱着攝政王妃的吉服很是在屋裏臭美一會兒。
燕九朝還沒回來,應當是又不知去哪裏作妖了,燕少主回京,那必須是滿城風雨!
俞婉猜得八九不離十,在外憋了這麽久的燕九朝禍禍完燕懷璟與一衆大臣,仍意猶未盡,于是又去禍禍了京城的各大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們集體崩潰啊,蒼天啊!大地啊!這妖孽不是走了嗎?咋又回來了?快把這妖孽收走吧!!!
老子在府外禍害四方,兒子在府内禍禍家将,少主府的侍衛們也感覺自己分分鍾要心髒暴擊而亡了,見過爬樹的小孩子,可見過一不留神就爬屋頂的熊孩子麽?到底怎麽爬上去的啊?還特麽一個一個張開雙臂往下砸,他們心髒都快被砸停了好麽?!
“那是什麽?”小寶指着頭頂的棗子樹問。
侍衛道:“回小寶公子的話,那是棗子。”
三小蛋:“吸溜~”
侍衛問:“小公子們想吃棗子嗎?”
三小蛋點頭點頭。
侍衛趕忙飛身去摘,他輕功不錯,打算就此掠上樹頂,哪知他還沒動,就見三小蛋頂着小光頭,咚的一聲撞到了樹上——
侍衛:“……”
想吃棗子我去摘啊,再不濟你們自己爬樹啊!誰讓你們用腦袋撞了?這特麽都是跟誰學的?!
三小蛋頂着頭頂的大包,看着一個棗子也沒落下的草地,一臉委屈。
小寶哭卿卿:“爲什麽小昭弟弟可以?”
這些把人蠢哭的小舉動還隻是冰山一角,來自三小蛋的強悍破壞力才真真是全體侍衛的噩夢。
三歲小娃正是自我意識建立的時候,讓他們不要碰,那不行,非得碰!
“啦啦啦啦啦……”小寶去了一趟花房,萬叔種的極品牡丹沒了。
“好漂亮的魚哦!”二寶去了一趟魚池,燕王養的錦鯉不見了。
大寶就比較文靜了,他不幹辣手摧花的事,也不禍禍小錦鯉,他愛寫字,他是個求學上進的好寶寶。
俞婉去外頭散了會兒步回屋時,就見自家寶貝大兒子一闆一眼地抓着筆,把她的攝政王妃文書塗成了鬼畫符……
俞婉:“……”
啊啊啊啊啊,好想揍這小子啊——
俞婉心底閃過一萬聲咆哮——
午飯後,三小蛋玩累了,倒在床上睡着了,雞飛狗跳的少主府才總算迎來了短暫的甯靜,所有人都感覺自己脫了一層皮!
講真,照顧這三個熊孩子,比看守三百個敵人還費事!
俞婉氣歸氣,可看着三小蛋睡得香甜的樣子,又覺得心底的愛要溢出來,他們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不能更愛他們了怎麽辦?
賜府邸的聖旨雖是下來了,可真正搬過去沒這麽快,得先找人整理一番,看有沒有需要改善或者翻修的地方,這種事自有府裏的工匠去辦,用不着俞婉操心。
許是要做攝政王妃了,俞婉心裏興奮,便沒平日裏那般犯困,萬叔見她醒着,在門口禀報了一聲:“少夫人。”
在府裏稱呼照舊,這是俞婉的意思。
燕王在這兒,稱呼燕九朝爲王爺,她爲王妃,總感覺有點不大合适。
“是萬叔啊,進來吧,我正好有事找你。”俞婉笑着說。
萬叔邁步進了屋,看了眼床鋪上熟睡的孩子,放輕了聲音與腳步:“少夫人找我,可是有什麽事想問我?”
“我想問問你,我二哥在國子監怎麽樣了。”如今身子不便,燕九朝不讓她獨自出門了,弄得她想去國子監看看俞峰都不能。
萬叔笑道:“我來也正是要與少夫人說二公子的事的,二公子升班了,還考上秀才了!”
“真的嗎?”俞婉大喜。
萬叔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二公子天生是塊念書的料,雖開蒙晚了些,卻并不比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差,兼之二公子又勤奮,連續拿了三個本班第一後,開春便從廣文堂升到正義堂了。”
“正義堂……是什麽?”俞婉離開京城太久,已經忘了國子監的内部劃分了。
“正義堂、崇業堂、廣業堂是一年級的三個班,其中正義堂排名最前,廣業堂排名最末,而這三堂又有甲班、乙班之分,二公子初入國子監時,進的是廣業堂乙班,那是國子監排行最末的班。”萬叔耐心地解釋了一遍。
“那他如今是正義堂的……”俞婉略有些緊張地看向萬叔。
萬叔笑道:“正義堂甲班!一年級中最優秀的班!”
“二哥真厲害!”俞婉由衷地說道。
萬叔不吝贊美道:“是啊,府裏都說二公子給少夫人長臉了!”
“何止是給我長臉?也給蓮花村漲了臉!大伯他們一定高興壞了!”她尚且這麽高興,作爲親爹親娘的大伯、大伯母可想而知了。
俞婉如今的身份,其實已不需要一個弟弟給自己長臉,可俞婉就是替俞峰樂呵,想到俞峰就想到了蓮花村的一大家子:“也不知大哥大嫂還有小鐵蛋怎麽樣了。”
“都好着呢。”萬叔雖人不在京城了,卻仍每月都書信回少主府,派人去國子監以及蓮花村探望俞家人,這一點在燕王回了京城後也沒有改變。
“真想見他們。”尤其是小鐵蛋,爹娘和阿姐都不在身邊了,小家夥一定委屈壞了。
萬叔笑了笑,說道:“少主已經吩咐下來了,讓我把禮物備好,說明日便陪少夫人回村一趟。”
本打算今日去的,奈何今日天氣悶熱,估摸着一會兒有場大雨,燕九朝可不希望俞婉淋雨。
俞婉都不知道燕九朝竟然已将回村的事安排上了,這家夥總是不動聲色間便能把她身邊的事打理好,半點不叫她操心,也永遠不用她提醒。
“不過,我們是不是該先去蕭府一趟啊?”上官豔有了孩子,從禮數上來說,同在京城,沒道理不先去她那邊看看呐,可這又牽扯到另外一個問題——燕王的感想。
若探望上官豔無可厚非,關鍵還有上官豔與蕭振廷的孩子——
燕王對上官豔明顯是餘情未了的,他會介意他們去看望燕九朝同父異母的弟弟嗎?
俞婉正糾結着,就聽見門外有人禀報:“蕭大元帥來了!”
蕭振廷?
俞婉一愣。
萬叔俨然也愣了下,萬叔盡管對京城的消息了解得比俞婉多,可到底大部分是看信了解的,有些事不親眼所見會很難相信它是真的。
“難道是——”萬叔呢喃。
“怎麽了?”俞婉問,難道是什麽?難道蕭振廷上門找燕王打架來了?兩個男人的戰火終于爆發了?!
萬叔道:“有件事我忘記告訴少夫人了,王妃她去寺廟還願了。”
“爲孩子嗎?”俞婉問。
萬叔搖頭:“是爲少了主。當初王妃去了一趟南诏,大概是明白少主去找解藥了,擔心少主回不來,便去京城外的白雲寺許了願,說是隻要少主平安歸來,她原用真金爲佛祖重塑金身,王妃是連夜動身去寺廟的,唯恐還願晚了,佛祖覺得她心不誠,又把少主的命給收回去了。”
“這……”俞婉雖不信奉神佛,不過對于上官豔的信仰她表示出了極大的理解和尊重。
上官豔七月産子,這也才出了月子不久,連夜趕路想想都很辛苦。
“不過……這和蕭大元帥來少主府有什麽關系啊?”這個節骨眼兒上說的話總該是有所關聯的吧?萬叔可不是個思維跳躍的人。
萬叔清了清嗓子:“據府裏的人說,早先王妃還在月子裏時,蕭大元帥便上門過那一次,那次也是王妃出去了。”
“月子裏她出去幹嘛?”俞婉不解。
萬叔歎道:“也是給少主求平安,她每個月都會親自去寺廟一趟。”
這也太拼了。
年紀不小了,月子不坐好是會留下後遺症的。
可俞婉還是沒想明白上官豔出門兒,與蕭振廷來少主府有什麽必然的聯系,他不該陪着上官豔一起嗎?
“王妃讓少主的事吓怕了,孩子身邊必得留親爹親娘守着,她不在,蕭大元帥便必須在。”不是孩子小,萬叔簡直懷疑王妃會把孩子一塊兒帶到寺廟去。
人對事物的猜測都是基于自己以往的經驗和認知,俨然在俞婉的經驗和認知裏,沒有妻子出門了,丈夫會來私會自己前夫的事情。
很詭異的好麽!
俞婉還是沒整明白,這時,蕭振廷已經虎虎生威地進來了。
他進來的姿勢……呃……比他來找燕王的事更詭異好麽!
威武健壯,如同大山一般的男人,此刻正伸直了雙臂,僵硬地端着一個蓋了紗幔的籃子,他的神情緊張而又小心翼翼,甚至有那麽一點……如臨大敵!
俞婉正思索着籃子裏是什麽,怎麽把他吓成這樣,就聽見“哇”的一聲啼哭。
媽呀!是孩子!
蕭振廷渾身一抖!如同被雷劈了似的,整個人恨不得原地蹦起來!
“你你你你你你……你快出來呀!”蕭振廷驚吓地大叫。
“叫我嗎?”俞婉呢喃。
俞婉走了出去。
可沒走兩步,蕭振廷打她身旁一溜兒地竄了過去!
俞婉又是一愣,蕭振廷竟然沒發現她?這是受到了多大的驚吓?
孩子哭得越來越厲害了,蕭振廷渾身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隻見他輕車熟路地繞過回廊,一把跨進書房,将籃子放在了某人的書桌上!
燕王淡淡睨了他一眼:“幹什麽?”
“他他他他他……他哭了!”蕭振廷語無倫次地瞪圓眸子說。
“你兒子哭了,幹我什麽事?”燕王淡淡地說。
這話也不知是怎麽刺激到籃子裏的小家夥了,小家夥哭得更厲害了,簡直撕心裂肺啊!
蕭振廷心疼死了:“你你你……你哄他一下。”
“不哄。”燕王高冷地說。
“你哄哄。”
“自己的兒子,自己哄。”
蕭振廷就伸出猶如正常人大腿一般粗的胳膊,将小家夥抱了起來。
他大概力氣真的太大了,輕輕一動便也不知是怎麽弄疼小家夥了,小家夥哇哇哇哇,哭得屋頂都要被掀翻了。
燕王看了眼他笨拙的姿勢,指尖動了動,卻又忍下了。
蕭振廷手忙腳亂:“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一個娃,簡直比千軍萬馬還可怕!他蕭振廷長這麽大,一個人被丢進滿是骷髅的屍洞都沒怵過,可帶娃,他一秒就給跪了!
燕王最終還是把孩子接了過來。
“是大寶他們睡了,我不想吵到他們。”燕王淡淡地說。
“嗯嗯嗯!”蕭振廷點頭如搗蒜,像隻特乖的大猛獸。
說來也怪,在蕭振廷手中嚎啕大哭的孩子,一到燕王懷裏便不鬧了。
這孩子是足月産,但也不知是不是上官豔懷他時太過操心的緣故,他生下來隻有五斤,瘦巴巴的,哭聲還弱,蕭振廷這個大老粗不敢抱他,總怕不小心把他怎麽着了。
上官豔其實也不太會帶剛出生的孩子,燕九朝那會兒有乳母與丫鬟,當然如今蕭府也有,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官豔總覺得自己不能大意,乳母一挑再挑,能自己做的事絕不假手于人。
燕王就挺細心的,燕九朝出生那會兒也不大,上官豔不敢給他穿衣裳,都是燕王穿的,這就是個體貼到極緻的男人,朝堂上呼風喚雨,回到家裏能放下所有架子,溫柔到骨子裏去。
小家夥抓住燕王的手指,吐着奶泡泡,不哭也不鬧了。
他睜大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懵懂地看着燕王。
“好了,他沒事了,以後别再給他捂着,孩子怕熱。”燕王将小家夥的厚外套脫了下來,放回搖籃裏。
小家夥安安靜靜地睜大眼睛,乖極了。
蕭振廷走過來,看着籃子裏乖得不行的小家夥,低聲威脅道:“老子才是你爹!再哭,揍你!”
小家夥看着他,忽然小嘴兒一癟,哇的一聲哭了!
蕭振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