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瞪大眸子道“你胡說什麽啊?我半夜就去阿婉家了,阿婉一直睡到方才,白妹子嚷嚷出事兒了才醒的!”
趙氏是五更天出的門,這是趙寶妹親口向裏正承認的,而張嬸是四更天去俞婉家的,之後一直待着,沒見俞婉出去。
所以趙寶妹指征俞婉,從作案時機上是說不通的。
趙寶妹怒目一指道“誰知道你有沒有撒謊?你收了那小賤人的肉,别以爲我不知道!”
衆人唰的看向了張嬸!
張嬸頓時噎住。
那是姜氏剛蘇醒那日的事了,姜氏沖去找趙氏的阿麻煩,她擔心姜氏受了趙氏欺負,趕忙向俞婉、俞峰報了信,俞婉心懷感激,事後給她送了兩斤肉。
這原不是大事,可這個節骨眼兒上被人抖出來,難免有她與俞家太過親近、從而包庇俞婉的嫌疑。
更何況……那是貨真價實的肉啊!
衆人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有些眼紅的。
張嬸感受到了衆人的不滿,有心解釋,又恐越描越黑。
好在裏正是個擰得清的,沒被兩斤肥肉蒙蔽了雙眼,他開口道“你一口一個阿婉陷害了你娘,我就問問她爲什麽要害你娘?”
若說是因爲上一次的事,這也過去太久了,再說趙家賠了俞家一頭豬,當時就兩清了。
裏正并不覺得俞家還有什麽不滿的,事實也确實如此。
恰恰相反,趙氏受了傷,損失了一頭豬,她才反倒比較像那個要去害人的。
裏正犀利的眸光落在趙寶妹的臉上。
趙寶妹拽緊了手指,飛快地瞟了姜氏、俞婉一眼。
姜氏一臉無辜。
俞婉滿眼冷漠。
竟是誰都沒拿這個當回事!
趙寶妹心裏堵啊,但她不敢把偷聽牆角的事說出來,因爲一旦說了,趙氏想方設法讓俞婉浸豬籠的事也會瞞不住了。
可趙寶妹轉念一想,就算她娘想讓那小賤人浸豬籠又怎樣?還不是那小賤人幹了合該被浸豬籠的事兒?
她娘揭發她是不希望全村人繼續被她欺騙下去,她娘沒做錯,錯的是那小賤人!
俞婉看着趙寶妹變幻莫測的表情,總覺得這女人又要搞事情了。
姜氏病歪歪地睨了趙寶妹一眼,低頭去玩穗子了。
二人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做派,越發激怒趙寶妹,讓她心底最後一絲忌憚也煙消雲散。
她的眸光掃過裏正以及所有擠在堂屋的村民,最終落在了俞婉的面龐上“我娘昨日得知了一個消息,今日天不亮便去了村口,原是打算敲鍾,将消息公布于衆,但有人不希望消息敗露,這才推了我娘下井!”
她是看着俞婉說的,言辭間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衆人不由地齊齊望向俞婉。
俞婉的神色沒有絲毫慌張“你娘得知了什麽消息?”
“我娘……”
“住口!”
趙恒打裏屋走了出來。
趙寶妹委屈又惱怒地瞪了自家哥哥一眼“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向着這個小賤人!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她看着趙恒,手指卻指向了俞婉“她進過窯子!她早不幹淨了!不知被多少男人碰過了!還妄想嫁進我們趙家,真是好不要臉!”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這是真的嗎?阿婉這丫頭真的進過窯子嗎?
“什麽……時候的事?”裏正驚得都結巴了。
趙寶妹揚起下巴道“就是她去她表姑婆家那年的事!她騙我們騙得好苦!在窯子裏幹了一年,卻非說在表姑婆家住了一年!”
阿婉兩年前回村,莫名地多了好些銀子,本以爲是表姑婆給的,誰料,竟是在窯子裏掙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銀子可是一點不剩地花在趙恒的身上了。
趙恒的束脩,居然是未婚妻的賣身錢,這就尴尬了……
趙恒的臉變得青一陣紅一陣,他之所以一直保守這個秘密,就是因爲傳出去,自己也會成爲全村的笑柄。
他隻要再等上一段時日,等阿婉接受了現實,就能自然而然地退掉這門親事,然而拜這個蠢妹妹所賜,他的計劃全都泡湯了!
趙寶妹還不知自己闖了怎樣的彌天大禍,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俞婉“怎麽?沒話說了吧?”
這件事上,趙恒與俞婉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趙恒臉皮丢盡,俞婉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她還要更爲凄慘一些,因爲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她十有是要被浸豬籠的。
姜氏一臉委屈地說道“我女兒沒進過窯子。”
趙寶妹看了看一屋子面露懷疑的村民“你問問鄉親們,誰信啊?”
自然……是不信的。
姜氏病歪歪地說道“你說阿婉進了窯子,可有證據?”
趙寶妹腦海裏靈光一閃“那你說她去了表姑婆家,又可有證據!”
姜氏啞巴了。
若說先前,衆人隻信了五分,眼下姜氏的反應,便讓他們信了足足七八分了。
“娘,沒事。”就在俞婉撫摸着姜氏氣得有些發抖的小肩膀,輕聲安慰她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響動。
聽方位,似乎是栓子家傳來的。
栓子爹第一個跑了出去,沒一會兒,便鬼哭狼嚎了起來“我的牛……我的牛啊——”
栓子家的牛棚積雪過多,承受不住負荷,轟然坍塌了,牛被埋在了底下。
這是蓮花村唯一的一頭牛,前年都有三頭的,可一頭病死了,一頭老死了,如今隻剩栓子家的獨苗苗了。
這頭牛,農忙時能犁地,農閑時能拉車,真不敢想象若是沒了它,村兒裏那麽多地、那麽多人的生意,該怎麽辦才好。
事态緊急,衆人顧不上審問俞婉,一股腦兒地去了栓子家,把那頭埋在牛棚裏的牛救了出來。
然而牛受傷了,趴在地上,發出極爲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