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事情跟安總打擊腐敗的行爲比起來,就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了。不久之前兩名高級官員被槍斃的新聞,讓那些對腐敗行爲深惡痛絕的老百姓覺得實在是太解氣了,很多人都相信安德羅波夫是一位可以媲美彼得大帝和斯大林的偉大人物。
于是就在民間的這種看法的影響下,派往塔什幹的克格勃調查組才剛下飛機,就收到了雪片般的不計其數的檢舉信,這和一年之前丘爾巴諾夫來這裏調查的情況截然不同。因爲所有人都相信這次安德羅波夫不是說說而已,他是認真的。
剛來的幾天裏,僅僅是閱讀這些檢舉信就耗費了調查組的工作人員全部的精力。這些來自莫斯科個克格勃幹部們還是第一次來到位于祖國邊陲的加盟共和國,檢舉信上的内容讓他們覺得觸目盡心,甚至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情居然還會發生在二十世紀。很多人甚至随信附上了許多官員宅邸的照片,這些宅邸占地巨大,裝修豪華,就像沙皇時代貴族的城堡一樣。
接受了謝廖沙命令的哈桑也如影随形的跟了過來,哈桑長了一幅中亞面孔,在烏茲别克這裏并不突兀。跟着哈桑一同前來的還有他在莫斯科的幾名心腹。一夥人在調查組下榻的賓館周圍租下了房子,開始監視着進出這裏的所有人,一旦有調查組的人離開賓館,哈桑的手下也會跟蹤他們的行蹤。哈桑他們會盡可能的将調查組在這裏的一舉一動彙報給莫斯科的謝廖沙。
謝廖沙在莫斯科從老高爾基幫的成員裏選擇了幾個可靠的人,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盯着那些邊防軍内部的知情者。一旦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立刻向謝廖沙彙報。
謝廖沙這段日子來無心操心别的問題,他不斷的打聽着官場圈子裏的小道消息,報紙上的新聞進展也是謝廖沙每天必看的新聞。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就要進入尾聲的魚子醬案又牽連出了另一幢大案子,紅海軍的黑海艦隊和波羅的海艦隊與蘇聯商業部勾結,從國外走私汽車,家用電器等商品,一大批官員再次牽涉其中。這件事本來沒有謝廖沙什麽事情的,但是很快從官場上傳出一向官聲頗佳的外交部長葛羅米柯和莫斯科市委書記格裏申牽涉其中。
謝廖沙身在官場,消息的渠道遠比一般老百姓要來的更廣,像格裏申和葛羅米柯這種級别的人來說,無論如何是不會被追究責任的。蘇聯的官員們充分的發揮着自己的智慧和想象力,利用國家賦予的權力爲自己牟取暴利,很多州往往因爲一個案子就将一大批的官員送進了曾經關押階級敵人的監獄之中。《真理報》上每天都有人被開除黨籍,這股風潮大有向全國蔓延之勢。
局勢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謝廖沙現在面對的對手是安德羅波夫一手帶出來的克格勃。雇員人數多達十萬人,卻是這個世界上效率最高的情報組織。在這麽強大的對手面前,謝廖沙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他已經決定停下所有國内的非法生意,僅保留海外的分支機構來維持運轉,他慶幸自己沒有把所有的籌碼都放在國内。
随着情況的惡化,過去那些開好車,住豪宅,過着讓人羨慕的生活的家夥就成了惹眼的目标,一個謝廖沙已經淡忘了的小人物很快就被人盯上了,他就是克格勃列甯格勒分局的契爾年科。一個原本可以決定謝廖沙的生死,現在卻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契爾年科當年從謝廖沙手上撈了不少,後來因爲立功回到了列甯格勒。契爾年科從此過上了和他收入毫不匹配的奢華生活。每天開着他本該買不起的進口汽車上下班,吃穿用度都十分的講究,住的也是列甯格勒市的奢華公寓。在勃列日涅夫時代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操心,大家頂多羨慕的抱怨一句“那家夥可真走運啊!”。現在這都變成了契爾年科的噩夢。
關于契爾年科的舉報信很快就遞交給了克格勃内部的檢舉系統。契爾年科毫無意外的成爲了調查的對象,他無法說明自己的奢侈的生活所用的花銷是從何而來,契爾年科隻能以沉默來應對。
“老兄,你也是接受過訓練的,你知道我們的手段!我們不想在你身上再重新演練一遍!”調查人員對契爾年科威脅着說道。
“再問你一遍,這是你的車子,這是你的房子,你的工資就算幹到退休也賺不來這麽多!告訴我們,你的錢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對方厲聲問道。
契爾年科依舊低頭不語,他已經決定了自己要死扛到底,就算進監獄了又怎麽樣。自己在海外還有存款。隻要老婆孩子跑到國外去,這筆錢足夠他們過上舒服的日子,爲了家庭契爾年科選擇犧牲自己。
“契爾年科,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實在是有點小看人,我不喜歡這樣。既然你這麽不識相,我也就不用和你客氣了。聽說你老婆身體不好,我給他安排了一個好去處,你們分局下屬的精神病醫院,我也可以讓你的女兒也去陪他……”一個年長的聲音說道。
契爾年科慢慢的擡起頭來,嘴唇顫顫巍巍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殺氣,可是卻又那麽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