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麽?”
李懷坐在主座上,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人,心裏已經明白幾分,再感悟一番其人身上的氣運,卻是面色古怪。
他在這個世界的出身,還是頗爲複雜的,爲前朝皇室的後裔,隻是那前朝皇室雖然衰微,但裏面還有諸多派系,相互傾軋之下,又似乎分成了多個派系,還要争奪什麽複國主導權。
這種局面,李懷一看就知道遲早撲街,必然是限于内鬥,最後自行崩潰,本來就沒有興趣摻和到裏面,之前借龍骧将軍之力,然後孤軍北伐,拿下荊州,就有另起爐竈的意思,也懶得和什麽前朝皇室聯系。
結果,到了此處,他們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這還不算,現在一看其人,卻發覺這人的氣運和自己,幾乎沒有多少聯系,近乎都斷了,這就十分有趣了,按着最爲直白的話來說,就是對方若是衰敗,幾乎不會影響到自己,而自己即便發達,恐怕也難以惠及對方。
不過,對方既然是從建業來的,總要聽聽怎說。
“說吧,你有什麽消息要帶給我?”
李玉起身之後,就道:“如今那孫班城的局面,正陷入進退兩難,急需要外力相助……”
他便毫不隐瞞的将那揚州南北的局面,都給說了個清楚,聽得李懷的一衆手下面面相觑,繼而都面露興奮。
但李懷沒有開口,他們總不能随意插話,隻能在旁邊等着。
李懷則是眉頭一皺,問道:“你說的若是真的,那此番過來,真實的目的是什麽?那孫班城,肯定沒有讓你,将所有話,都和盤托出吧?”
李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左右。
李懷就擺擺手道:“這裏站着的,都是可信之人,不會有人洩露,你就直說吧?”
李玉就道:“少主,此番孫班城要借兵過去,當是駐防與南邊,甚至直接與那王威興交戰,但這也隻是說辭,隻要少主領着兵馬過去,到時那建業周圍的土地,必然予取予求,家族更是做好了準備,隻要您一聲令下,我等就能反正!”
此言一出,大廳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李懷的身上。
李懷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忽然他擡起頭來,問道:“孫班城給了你不少好處吧,他能讓你出來爲使,該是信任你的,何以一見面,就要這般幹脆的将他出賣?”
李玉的額頭上流下冷汗,卻不敢不答,于是拱手低頭,小心說道:“孫班城固是有知遇之恩,但其人畢竟是寒門,根基有限,落敗隻是早晚,如今他麾下的謀士武将,都清楚這一點,之所以還從其命,無非是想要借此有個進身之階。”
“哦?這麽說,與誰都是與,所以要給我?”李懷卻笑了起來,“那你怎麽知道,我能守得住呢?”
李玉卻道:“少主天縱之才,我等都是知道的,更得了不少消息,知曉您在荊州所向披靡,況且我等本就是少主同族,若是少主拿下揚州之地,對我等而言才是最好,即便不得重用,但安穩總是能夠保證的,更何況,族人之中,也不乏聰慧之人,必然可以幫助到您!”
說完,他滿含期待的看着李懷。
李懷卻擺擺手道:“好了,你要說的我已經知道了,不過這件事要如何應對,暫且不能确定,我還要與衆人商議,你且退下歇息。”
李玉倒也識相,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後,就順勢後退了。
等人一走,李懷就幹脆說道:“這人與我是有點關聯,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在意,但他說的事,是一個機會,能省去不少功夫,隻要領軍一路順江而下,拿下建業之後,整個南方基本上就平定了。”
王旱卻提醒道:“這人畢竟是孫班城的謀士,說的雖然好聽,但不可輕信。”
李懷點頭稱是,道:“不錯,所以關鍵不是那孫班城的意見,而是我軍的戰力,即使沒有這件事,打到建業也不是什麽難事,無非是多花費一些功夫,多繞一點路,現在既然又送上門來的領路人,自是可以少受一些苦,隻是這樣一來,就有個問題。”
王旱等人立刻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那就是拿下建業之後,我會迅速掃蕩周邊,平息各地紛争,那各地就會有不少的官吏空缺,這些位置,我并不準備從荊南調人,至于荊州,那邊尚且未完全穩定,更無法抽調人手,所以就要從這南方本地提拔一些人,再加上你們可以讓一部分親戚朋友過來,可終究杯水車薪,因此我打算在此興科舉。”
這大周亂世,科舉固然不是主流,但已經在部分地區出現,再加上李懷之前在那荊州,也曾經搞過試點,如今更是一言可決。
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随後,消息被通告被李玉,這位李家子弟當即雀躍,随即又開始與李懷約定好方法。
幾日之後,大船來臨,說是要先接走一部分人馬。
李懷麾下直屬三千,雖然在攻破江州之後,又收攏了一萬多兵卒,但幾日剔選過後,隻留下了五千人,如今全部交給了副将鄭龍統領,在江州駐防——這地方既然帶下來了,李懷當然不打算送出去,而且周邊也要進一步的掃蕩。
至于他那三千人馬,一千人跟随船隊順江而下,另外兩千人,則是在陸路前進。
直白的說法,當然就是情況緊急,請李懷領兵疾行,但事實上還是爲了防李懷一手。
這個道理,李懷如何不懂,所以李玉還未跟他解釋道歉,他就已經做好了計劃。
人數少了兩千,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甚至因爲人數減少,可以麻痹對方,進而增快進度。
果然,等李懷一行人抵達,他的一千人被允許駐紮在離着城池不遠的地方,而李懷本人則并沒有被邀請入城。
很顯然,對方也是有所戒備。
“這就是建業城啊。”李懷站在山丘上,看着這座城池,幾個世界的景象接連重疊,“還真是沒有多大改變呢。”
就在他感慨之時,那城中忽然又有使者過來,說是自家主公,邀請李懷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