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終究是不敢違逆李懷之令,在李懷的問詢下,硬着頭皮給他準備了一份名單。
拿着這份名單,李懷沒有遲疑,問清楚了地點、位置,一個轉身,就消失在屋中陰影之内。
等人一走,高海還是坐在椅子上,半點也不敢多動。
又過來好一會,确定人已經不在,他才長舒一口氣,想要站起來,卻是一個起身,兩腿一軟,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這才發現,這椅子上已然滿是冷汗,而高海渾身上下的衣衫,也已經被冷汗浸透。
方才,二人對話來去,其實隻是極短的時間,前後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放在随便一個人身上,都隻是其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時間。
可對于高海而言,卻堪稱是他生命中,最爲重要,也是最有分量的幾息時間。
因爲,他看着自己的沉着冷靜和神思機敏,生生救了自己一條命!
他這條命,在自己看來,可真是太重要了,也着實是太又分量了!
家族的諸多願望,以及自己這一路走來所做的一切,在東趙朝廷中的諸多布局和布置。
“我豈能倒在這樣的地方!”
一直以來的曆練和經曆,讓高海能在方才那等要命的關頭,爲自己争奪到生機。
“目前來看,這南朝太子根本不能力敵,他幾乎沒有弱點……”
在今日之前,高海實在是想不到,世間會存在這般人物。
一個人的個人武力,可以讓其人不懼刺殺,這還是能夠理解的,但最後連被大軍圍困,都可以從容進出。
這也就罷了,你一個人的武功高絕,最多是能避開鋒芒,逃脫圍殺,但反過來将幾萬大軍殺個人仰馬翻,就實在是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這三方精兵,雖然隻有幾萬人,但配上後勤補給,還有輔佐軍隊,足以稱之爲傾國之兵了!
是高海一直以來的本錢,是他的家底子。
在過去的諸多征戰中,靠着這個家底,他也有幾次行險一搏,但最終都是得勝,如今根基深厚,已然不用再賭博了,調動兵馬圍剿李懷的時候,高海更覺得是殺雞用了牛刀,爲的是萬無一失,沒想到連老底都賠進去了。
“本是到了關鍵時刻,才不惜重兵,也是爲了立威,沒想到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如今若無意外,失了嫡系兵馬,這東趙局勢也要混亂,但既然和那南朝太子說通了,反而能作爲助力!或許,我還能借此成事,關鍵是……”
他思慮着,緩緩起身,呼喚左右,居然還有回應,不由詫異。
“本以爲那南朝太子既然來了,該是将周圍之人盡數制服了,結果竟真是無聲無息的摸進來?”
知道了這一點,他非但沒有放心,反而越發畏懼起來,因爲這便證明,對方完全可以無聲無息的過來刺殺,然後從容離去,甚至離開這邺城百裏了,自己的屍體才被人發現,便是有心要追捕,都無從捉拿。
但想着想着,他又失笑:“這般身手,真要刺殺,哪裏還怕人捉拿,若真有要去追捕,怕是要反過來,被誅殺幹淨!”
帶着這般念頭,他總算是平息下來,腦海中跳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計劃。
而被他喚來之人,看着屋子裏的景象,先是大吃一驚,尤其是見了那人頭後,更是驚慌的要去招來衛兵。
“無需如此,今日之事,誰都不能外傳!”高海說完之後,便揮揮手,讓幾個侍從退下。
很快,他又招來幾人,但這幾個人都是神色木然,乃是高家的死士。
“将屋子打掃一下,還有剛才進來的幾個人,都處理幹淨,不要留下隐患。”
“喏!”
随着這些人行動起來,很快這屋子裏的狼狽,就被初步打掃了一遍,隻是地上的血迹終究難以隐藏,卻被人拉了一塊地毯給蓋上了。
等做完這些,衆人依次退去。
高海這才松了一口氣,徹底有了幾分劫後餘生的感覺。
“接下來,還要謀劃一下,如何利用……”
他還在想着,忽然屋子裏又有聲響響起。
頓時,高海的心提了起來,而後就見這李懷從陰影中走出,身後還背着一個破布麻袋。
“還聽繞路的,好在都在邺城,不然這一會還幹不完。”說着,他将那麻袋往前面一扔。
袋口一松,幾顆人頭就都滾落出來,鮮血頓時灑滿了地毯,浸入其中。
“你查收一下,看有沒有少的,沒的話,簽收一下。”李懷冷冷的看着那位魯王,嘴角帶着一抹笑容。
高海兩腿顫抖的站起來,走到了麻袋邊上,便直接癱倒。
李懷則自顧自的走到了那被酒水的邊上,端起來喝了一口,道:“因爲溫酒去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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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在東趙朝廷一片的嘩然聲中,那位東趙的皇帝,當衆上了降表,而李懷,則施施然的走在邺城的大殿之上,随意的将那降表接過來,看的不看,就扔給了在一旁的高海,然後直接越過跪地的東趙皇帝,走到了那座龍椅上,直接坐下。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現在咱們就都是一家人了,誰贊成,誰反對?話說,我早就想說這句話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時機,現在……”
他的目光掃過肅穆殿堂,文武百官盡收眼底。
“正合适!”
“你是何人啊!”
人群中,響起了幾聲撕心裂肺的叫聲。
“我呢,咳咳,本宮乃是大楚太子,那大楚本就是天下正統,如今你們東趙,對,對我而言,沒什麽大趙,就是東趙、西趙之分,原來是北趙,以後是沒趙,總之,現在都是一家人,暢所欲言吧,反正結局已經注定!”
東趙皇帝渾身顫抖着,被左右兩個小宦官扶起來,架到了一旁。
人群中,立刻就有幾個大臣作勢要沖出來的,但馬上就被武裝到牙齒的兵卒攔住,然後在他們的抗議聲中,直接架起來,拖出殿外。
“魯王!高海你這亂臣賊子!勾結外人,颠覆朝堂!”
“怎麽會有你這等厚顔無恥之人!高海!你!”
“我等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看着眼前這個架勢,衆臣哪裏還不明白,那幾個被架下去的大臣,當即痛罵起來,令高海臉色難看。
“這些是直臣,”李懷卻笑了起來,“不能殺,要養起來,我大楚禮儀之邦,這點胸襟還是有的。”
高海聽聞,低頭稱是。
之前,那些手握重兵,有些影響力的文武,都已經被李懷幹掉,如今這些,都是些理想主義分子,并無多少殺傷力。
跟着,高海領着一衆心腹,當先跪下去,口呼萬歲。
朝中衆臣見狀,不管情願不情願,都被兵卒壓着,低下了頭。
至此,東趙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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