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建康城。
畢竟,當地方上無法限制太子,而對于限制其人行事又有迫切需求的時候,總要尋求一個解決辦法的,目前來看,這個解決的方法,毫無疑問就在朝中,在宮中。
啪!
鄭貴妃将剛剛收到的信報,直接仍在了桌上,那白皙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幕擔憂與遲疑。
正好這時候,外面有人過來禀報,說是魏忠忠魏公公來了。
“公公你來得正好。”一見到人,鄭貴妃就将手上新得的消息送了過去,讓如今那位跟随在皇帝身邊的老太監看看,“你說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怎麽他太子出去一趟,就從爛泥扶不上牆,變成了英明神武,甚至都有了一身蓋世武功?”
“無他,小伎倆爾。”魏忠忠微微一笑,卻是神色自如,俨然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因爲離得遠了,所以這話也就能說得多了。”
鄭貴妃眼中一亮,道:“你是說,那小子離開了建康城,便覺得陛下看不到他了,因此拿了一些個虛假的消息過來,想要蒙蔽比下?這是欺君啊,他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
說道後來,她自己先搖了搖頭,道:“他雖然過去膽子也大,但那不過是面對旁人,面對陛下的時候,他是膽子很小的,而且也不敢在這個上面做文章,他若是有這樣的膽魄,恐怕也早就沒有我等的機會了。”
“太子或許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但架不住他身邊有人啊。”魏公公意有所指,但話到這裏,便戛然而止,跟着就說起了此來的目的,“娘娘先梳妝一番,等會還要去見陛下。”
“多謝公公。”鄭貴妃點點頭,站起身來,但在轉身之間,忽然問道:“聽您這意思,莫非是已經知道了太子那邊的消息?所以一點都不意外,這心裏更是有了先見?”
“正是。”
“那陛下也知道了?”鄭貴妃的表情忽然緊繃起來。
魏忠忠就道:“隻不過,陛下手中的消息,是太子殿下派人送來的,也說了後續打算。”
鄭貴妃卻急切道:“陛下怎麽看這件事?是怎麽說的?是否與公公意見一緻?”
“我等奴婢,如何敢在天家之事上置喙?”魏忠忠搖搖頭,“陛下看了消息,十分欣喜,與左右誇贊太子之能。”
“什麽?”鄭貴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居然顯露出幾分驚慌來,但随後她又鎮定下來,“等會見了陛下,我當将這事說與他聽,防止聖人被蒙蔽。”
“娘娘,您心亂了。”魏忠忠卻微微一笑,“陛下此刻正在興頭上,豈能掃了他的興緻?更何況,這些話,也不事宜您去說,自有人會說的。”
鄭貴妃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便露出了笑容,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随後,她很快便做好了準備,便去了皇帝寝宮。
與之前相比,皇帝的精神頭有了很大的改善,雖然因爲之前病重,還能看出一些個憔悴的痕迹,但有着整個南方最好的禦醫、藥膳、藥材滋補,顯然是恢複了元氣。
尤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此刻看着手上的情報,正是開懷之時。
“懷兒還是有些年輕,這傳遞過來的消息,一點都不知道修飾,還說自己有了蓋世武學,真是的,肯定是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就自傲了,還是過去被保護的太好了啊!”
皇帝這話中雖然是指責的意思,甚至還點明了上報過來的消息裏,有虛假成分,但不以爲意,反而有幾分沾沾自喜。
聽得鄭貴妃在旁邊暗自咬牙,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太子說到底乃是皇帝的獨子,其他人有個什麽過線舉動,那就是欺君之罪沒跑了,不死也要脫層皮,甚至就是皇帝拿出來敲打、警告的,但人家太子這般作爲,就有幾分哄老父親開心的意思了。
“不過,他雖然弄虛作假,但必然不敢太過,至少從其他渠道反應過來的消息來看,他還是做出了一些成績的,在臨海,他是整頓了一些武林之人的,甚至連當地的将領都誇贊他,朕倒是好奇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說着說着,皇帝興緻逐漸起來,甚至還讓魏忠忠出去傳令,叫了幾個熟知東南沿海事務的官員進來問詢,了解東南局面。
這一幕幕,自是讓那鄭貴妃越發的惱怒和不安,偏偏不好表現出來,隻能是帶着笑容,替皇帝揉着額頭,或者遞上去一顆葡萄。
這等處境,堪稱煎熬。
等事情作罷,又侍寝了一番過後,鄭貴妃回到自家寝宮,頗有幾分心力交瘁的味道,這心裏也是不滿了起來,惱怒之下,砸了手邊的物件。
“娘娘莫擔心,”忽然就有一個小宦官過來,“義父讓我來告訴娘娘,說那消息已經傳入外庭,很快就會有議論,說不得,就是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局面。”
鄭貴妃聽完大喜。
誰搬起石頭?
還不是那太子無事生非,非要拼湊個假的功勞出來,張冠李戴之下,一旦被外庭那群瘋狗拿住了理由攻讦,必然就是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局面!
所以,得了消息的鄭貴妃自是安定下來,隻是多少還有些擔憂,所以等那小宦官離去,她便招呼了自家心腹過來。
“這裏距離南方還有距離,消息傳遞不便,難免給太子操作空間,還是要防備一二的,你拿了我的信物和手書出去,讓家中派人南下,交給我那義子,他與太子對壘,必然懂得我的意思。”
鄭貴妃的義子,自然就是那位永王。
永王觊觎那個位置,如今已經不是秘密,他南下與太子針鋒相對,亦是人所衆知,因此此刻太子有風光消息傳來,無論是宮裏還是外庭,在得知消息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這位皇室子弟。
就比如此刻在那外面,主張北伐的将軍高鳴,就在和自家的連襟徐進,說着相似的話。
“太子在南方招攬了厲害人物,攪風攪雨,真要是讓他辦成了事,對我等都不是好事,畢竟太子那個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讓他當政了,莫說北伐,便是現有的格局,估計都難以維持!”高鳴說起這話,就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反倒是他的連襟徐進,搖頭笑道:“消息離奇,必不可靠,兄長還是先觀望一番,不要急着動手,小弟先去給永王去信一封,先行這兵家中的借刀殺人之策。”
高鳴點點頭,道:“也好,正該如此,這一點,我倒是沒有你有定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