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周的理事離開之後,詩協這邊總算安靜了下來。
趙立仁怕林立生氣,賠笑道:“周理事這人就這樣,林會長别生氣。”
“這人哪的?”林立倒是不生氣,反而好奇。
“他呀,叫周勝,書法協會的。”葉勝強說。
“我聽他的話,好像挺看不起我們詩協的,是嗎?”
林立說完,其他幾人尴尬地笑了笑,他們心想還不是你去年大鬧了那麽一場,詩協名聲臭得不行,文聯裏根本沒人看得起詩協,不少人甚至羞于爲伍。
林立看到他們的表情也猜出了大概,本來林立打算随便吃點就回去的,現在林立打算留下來看看了。
酒店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條柯基犬,在林立腳下昂着頭吐着舌頭,像是要讨吃的。
林立見了,喂了它些吃的,那狗很高興,一直在林立腳下跳來跳去。
“咦,這兒怎麽會有條狗。”
阿玉也發現了這狗,蹲下身子逗弄。
那條狗被林立和阿玉逗得四處撒歡,開始四處奔跑起來。
沒一會這柯基犬就蹿到了隔壁酒桌下,那一桌人正在喝酒,猛地覺得腳下有東西,看了一眼,結果看到了一條狗。
“什麽情況,怎麽有狗!”一人埋怨起來。
“這小飯店真不正規,估計是老闆養的吧。”
阿玉起身準備去抱,結果那桌有一個中年男子擡起一腳,用力踹了那柯基犬一腳,直接将小狗踢飛出了酒桌之下。
小狗被踢得滿地打滾,阿玉都沒抱住。
“死畜生,滾一邊去!”那人嘴裏嚼着,罵罵咧咧。
阿玉見那小狗疼的嗚嗚嗚直叫,有些心疼,瞪了踢狗的那人一眼。
那人五十歲左右,蓄着山羊須,穿着中山裝,他見阿玉瞪了自己,停下吃東西,問道:“這狗是你的?”
“不是。”
“那你瞪我做什麽!?”那人指責起阿玉來。
“那你沒事踢狗做什麽?”阿玉反擊道。
那人打量了下阿玉:“我看它不爽,怎麽了?”
趙立仁等人忙上前來打圓場,說:“邵言大師,對不住,這個是象牙主播,是許會長托我請來的。”
趙立仁說完,對阿玉道:“阿玉主播,這位是國畫大師邵言。”
那個叫邵言的人瞥了阿玉一眼,笑道:“我說呢,這怎麽有這麽個黃毛丫頭,原來是個主播,這丫頭很有名嗎,老許請她來?”
“很出名的,她可是象牙排名第一的主播。”
邵言“哦”了一聲,說:“哦,怪不得這麽沒禮貌。”
邵言說完,意有所指地對同桌的人說:“我跟你們說,我之前看過一條新聞,說現在網上直播行業很亂,各種私下皮丨肉交易,也沒什麽正經内容,就是在網上發嗲四處叫人帥哥老闆,跟那種站街女一樣,哎,真是時代的悲哀,反正我孫子我是不會讓他看這些亂七八糟的主播的。”
這邵言自視甚高,爲人又古闆,頂看不起網絡主播這群人,覺得這群人就是賣唱抖騷的,對阿玉更沒好感。
其實十分保守的老一輩人對直播行業确實有一些偏見,但像邵言這麽極端的,也不多。
阿玉聽了邵言這話,氣得不行,然而和人吵架也并非她的強項,隻能又羞又氣。
這時候林立抱着狗來了。
“這貨是誰?”林立用下巴點了點邵言問。
林立開口直接說這貨,更是沒禮貌,完全不把邵言放在眼裏。
邵言掃了林立一眼,冷笑道:“你就是林立吧?”
邵言本不怎麽關心娛樂明星,不過林立和詩協去年年底的動靜,讓文化圈裏不少從不關心娛樂明星的人也認識了他。
林立沒理他,看向葉勝強。
“他是國畫大師,邵言,圈内很出名的。”
葉勝強特意說了他很出名,希望林立嘴下留情。
“哦,難怪嘴巴這麽臭!”
林立學着邵言的口氣,頤指氣使不屑一顧地說道。
别說阿玉是自己的朋友,今天還是自己請到這來的,就是自己和阿玉不認識,邵言剛才那一番行爲也已經讓林立動怒了。
管你什麽大師,在林立眼中,這邵言的所作所言,就是一倚老賣老的混蛋!
邵言皺了皺眉,看了林立一眼,又看了看阿玉,說:“他是你女朋友啊,你替她出頭?”
林立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就是跟你看狗一樣,單純地看你不爽而已!”
林立這話一說完,附近的人們全都噤聲了,就連趙立仁也都不敢打圓場了。
林立的怒火這群人可是見過的,誰也不敢再招惹,而且林立這次怼了這次許泰嶽請來的貴客邵言,大家都怕引火燒身!
邵言一摔筷子,瞪着林立:“你說什麽?!”
“怎麽,嫌話難聽?你怎麽不想想自己剛才的話難不難聽呢?”
林立逼視着邵言,邵言和林立對視了一會,竟然被林立渾身上下的強烈氣息和無比犀利的眼神給逼退了。
“行,我不跟你們小輩計較,你們也别在我們面前礙眼。”
趙立仁等人忙上前勸和,阿玉也拉着林立回去,這場矛盾才沒爆發出來。
衆人吃完了飯,許泰嶽拿起話筒,問:“大家吃完了嗎?”
“吃完了!”衆人紛紛放下筷子道。
“好,吃完了,大家上二樓去。”
許泰嶽一聲令下,衆人就往二樓去了,而林立這邊馬上有人過來,說:“那個直播的……是你吧?”
阿玉點了點頭:“是我。”
“哦,許會長要我來通知你一下,可以開始直播了。”
阿玉看時間差不多,也就弄好設備開啓了直播。
阿玉對着直播開始介紹了一會,然後鏡頭推向林立,叫林立和直播間網友打了招呼。
【來了來了!來看林立了。】
【林立好帥,我可以!】
【今天阿玉也很可愛啊!】
【阿玉在林立身邊變得女人了很多啊,哈哈。】
【這是在哪呢,我想去邂逅下林立和阿玉。】
【怎麽林立抱着一隻狗,好可愛!】
…………
林立打完招呼完之後,抱着狗和阿玉兩人就往樓上去了。
樓上是個空曠的宴會廳,桌椅都收起來了,有一個小舞台。
舞台上擺着一張大書桌,書桌上有一些筆墨紙硯,後面挂着一些字畫。
許泰嶽站在舞台之上,等衆人入了場,才說:“大家安靜下,聽我說兩句,我們去年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也有一些不大令人滿意的地方,不過這些都過去了,我們今天主要的目的還是相互認識和交流,今天我們還請來了書法協會和美術協會以及作協的三位大師級的人物和我們一起交流,大家歡迎!”
交流晚會正式開始!
讓林立意外的是,随着掌聲走上舞台的三人,有兩個正是剛才逼自己喝酒的周勝以及那個邵言。
“我想大家都應該認識台上的這三位了,不過我還是要隆重介紹下,這位是作協楊會長,楊會長今年創作的《長風破浪》,獲得了去年的大家文學獎,而楊會長本人也獲得了華夏傑出文藝工作者的稱号,我們恭喜楊會長……”
底下一片掌聲。
“接下來,這位是書法協會的周勝周理事,周理事去年臨摹的《靈飛經》,獲得了墨香杯的金獎,這幅字在網上拍賣了一百多萬,而且周理事據說最近開創了吼書,具體是什麽樣子的,咱們别急,等會就能看到了……”
許泰嶽說完長長的介紹,底下又是一片掌聲。
“最後這位,那就更厲害了,邵言大師,去年邵大師的一副《春空圖》震驚世人,他本人成爲了文學藝術界聯合會榮譽委員,被海外媒體稱之爲華夏之光……”
許泰嶽将台上的三人一一介紹了,果然各種頭銜和榮譽都有,也難爲許泰嶽都記得住了。
底下也是一片掌聲。
楊會長和邵言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隻有周勝不大一樣,因爲周勝喝得多,站都站不大穩,也就沒有什麽高高在上的姿态擺出來了。
“我們先請作協的楊會長給我們緻下詞!”許泰嶽說道。
衆人鼓掌,作協的楊會長當初詩協聚餐的時候,林立也見過。
楊會長拿起手稿,開始念了起來。
楊會長念了一大堆文采飛揚的文字,就是不知道說的啥,不愧是作協的人,所謂形散神也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阿玉直播裏網友們聽了這麽多早就有些不耐煩了。
【這晚會太無聊了,還不如打一把遊戲呢。】
【剛才那人念的什麽,聽不懂啊。】
【大概就是我很牛逼,你們聽不懂不怪你們的意思。】
【阿玉,讓我們看看林立吧,看這些糟老頭真沒意思。】
【哪怕是看剛才那狗也比這有意思多了。】
…………
舞台上。
楊會長念完,全場鼓掌。
許泰嶽接着說:“楊會長果然才華橫溢,令人欽佩,下面這位,周理事,哈哈,我們的周理事今天高興,估計是喝多了點,不知還能不能給我們展示下他最近研究的吼書呢?”
許泰嶽話還沒說完,周勝就上前來,說:“我沒醉啊,我真沒醉,那個……話筒給我……既然許會長叫我露一手,我總不能藏着掖着了,這吼書啊……額……不說了,拿紙筆來,我寫給大家看。”
周勝醉醺醺的樣子引得不少人笑了起來,現場忽然變得有些歡樂了。
就連阿玉直播間的氛圍也變歡樂了起來。
【這家夥醉醺醺的,搞笑哦。】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書法大家寫書法的時候都要喝得醉醺醺的才有可能發揮最好的水平。】
【哪裏聽來的歪理邪說!】
【吼書,是個什麽鬼?】
【估計是看了之後會發出哦吼的聲音,才取的這名吧。】
【哈哈哈,這解釋很強!】
【我好像聽說過一點,大家看吧,有好戲看了。】
…………
舞台上有兩個女迎賓将紙鋪開,又開始研墨。
一番準備之後,隻見周勝列好姿勢半蹲,手持飽蘸墨汁的毛筆,先是念符咒似地用毛筆在白紙上比劃了幾下。
“啊!”
忽然周勝一聲大喊,毛筆重重地杵了下去。
這一聲叫得突兀無比,不少人吓了一跳。
周圍人紛紛張開大了眼睛,自打有書法藝術一來,大家見過不少書法家的怪癖,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直接将毛筆杵下去的,而且還伴随着怪異的叫聲,感覺不是在書寫,更像是……加強版的紮小人?
然而讓衆人更爲詫異的還在後面。
“啊啊!”
“啊啊啊!!”
“啊!”
周勝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故意爲之,揮毫時總有會伴随着十分激烈的叫喊聲,身子還不停地扭動着,那樣子好像有人拿着鞭子抽打做作業的小學生一般。
随着一聲聲吼叫與身體風騷的抖動,周勝的一副字總算是寫好了。
衆人一看,全傻眼了……
因爲,沒人認得周勝寫的是什麽。
紙上隻見到毛筆拖拽出一道道墨痕,絲毫不講究布局和章法,淅淅瀝瀝滴落的墨汁也不管不顧,任天底下想象力最豐富的人來聯想,也想象不到這是哪個字或者哪些字。
全場默然,感情周勝這是真醉了吧!
【太搞笑了,兄弟!】
【哈哈,這人叫什麽,我記住他了!】
【牛啊,這嗓子,唱歌不知道會如何,喊麥問題不大!】
【看到他寫的“字”,我懷疑我沒讀過書!】
【這兄弟爲什麽不去演喜劇呢,我看很有看頭。】
【我明白了爲什麽叫吼書了,就是有點費嗓子啊!】
【建議給這兄弟送幾片金嗓子喉片去表達我等的敬意。】
【我林願稱你爲最強書法!】
…………
台上的許泰嶽也有些尴尬,愣了好一會才想出詞來。
“那個……周理事,這就是你新創的吼書?”
周勝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滿意地點了點頭。
許泰嶽好奇地問:“能說下寫的是什麽嗎?”
周勝一副高深的樣子,說:“寫的不是字,是一種精神,一種創新的精神,我今天來就是想把這種精神帶給大家,我們文藝創作者不能拘泥于形式,要勇敢創新。”
周勝說完,不少人恍然大悟地鼓起了掌來。
這就是所謂的寓教于樂了吧?
高,實在是高!
不管怎麽說,總算是找了個台階下,許泰嶽忙說:“周理事果然是創新先驅,我們給周理事一些掌聲!”
這下大家也都紛紛給面子鼓掌了。
掌聲停息,許泰嶽将目光放在了最後一個邵言身上。
“今天我聽說邵大師也有現場作畫,是不是?”
邵言道:“周理事都拿出絕活了,我怎麽也得露一手呀,說到創新,我也不甘人後,我今天這畫還真算得上是極具創新的,大家知道,我去年住了三個月的院,每天就是對着針筒,嘿,這出了醫院,我竟然還有點想念,我就想着把它用于我的創作裏,今天我也在現場第一次使用針筒作畫,大家莫笑。”
現在衆人一聽,紛紛鼓掌,吼書已經讓他們大開眼界了,這針筒作畫,他們也是聞所未聞,自然想看一看邵言能作出什麽畫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