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轍面無表情地收拾好被打翻在地上的茶杯,随後自己從冰櫃中取出一個冰袋,沒輕沒重地按在了自己的臉上,一邊往樓上走。樓上的季母秉着不打擾年輕人的原則,這個時候才從房間出來,看見季雲轍沒輕沒重地往臉上按着冰塊,忙着急地大步走了過去。
“雲轍,發生什麽了?”
季雲轍想彎彎嘴角,卻發現嘴角附近已經紅腫起來了,隻好撇了撇另一邊的嘴角,實話實說道:“惹二小姐生氣了,被賞了‘一丈紅’。”說着,把臉上的手掌印露了出來。
季母一看到季雲轍已經腫起來的臉,也不知如何是好。季氏的管家此時也剛好送走元琦,站在樓下恭敬地和季雲轍彙報着。
即便如此,季雲轍也很快恢複了作爲季氏總裁的威嚴,“父親什麽時候回來?”
管家鞠了一躬,“先生要等晚上才能到B市。”
“派我的秘書去接他。”季雲轍轉過身,拍了拍季母的手,輕聲道:“我沒事,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您等父親回來吧。”
季母還沒來得及說話,季雲轍已經鞠了一躬,往樓上自己的房間去了。
而顧承澤的電話像是掐好點的一樣,季雲轍剛關上房間的門,顧承澤的郵件就發了過來。顧承澤和季雲轍在商業場上是出了名的關系不和,爲了避免被人察覺,兩人之間通常不用除了郵件以外的任何聯系方式,就連唯一的郵箱,也是特定加密保護過的。
季雲轍迅速點開郵件,上面的句子和平時一樣簡短:新情況,借我幾個人。
季雲轍“啧”地一聲,“我才剛趕走人呢,就命令我……”
季雲轍拿不定顧承澤說的“幾個人”到底是多少,因爲剛才的事,内心也極爲不爽快,索性一通電話打了過去。
“是我。”顧承澤一如既往的冷淡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季雲轍敷着冰塊,皺着眉,聲音有些許含糊:“要多少人?”
“二十左右。”顧承澤輕聲回答,随後問道,“被女人打了?”
季雲轍被顧承澤戳穿了真相,罵了一句髒話,沒有回答。
顧承澤幾乎正在查看文件,一陣紙張翻頁的聲音傳了過來,“下次别打電話。”說完,顧承澤就挂斷了電話,季雲轍本想多說幾句,聽見手機裏傳來的“嘟嘟”聲,怒吼:“下次别使喚我做事!”
而顧氏集團的顧承澤,不用想也知道季雲轍這會兒多半是在咒罵自己,因此并不在意。
白芒已經出院,傷筋動骨一百天,暫時不能夠出行任務。避免打草驚蛇,顧承澤和紅悅商量好之後就立刻把白芒轉移到了鷹派,并答應紅悅派些人手過去援助鷹派。顧氏的人現在都已經被他派了出去,基本屬于七零八落的狀态,這才迫不得已問季雲轍要了人。
顧氏今天的事情不算多,顧承澤解決完公司的内部事務,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恰好元露派過來幫忙的幾位律師過來搜集法庭需要的一手資料,顧承澤便重新再整理了一遍。
顧氏和周氏還沒有正式開庭,顧承澤卻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A市的周氏至今沒有提出和顧承澤見面的要求,按過去,這是不符合常理的。顧氏卻也沒有做過多的解讀,隻是兩家集團的糾紛在網絡上不斷發酵,媒體輿論的導向性極強,對兩家都不是什麽好事。
顧承澤坐在會議桌上聽幾位律師一同商量法庭上的準備和必要手續,商量着商量着,就因爲意見不合而争吵起來,幾位律師來自不同的國家,縱然都會說中文,但一急起來,就開始自然而然地回歸母語了。
一個小時下來,顧承澤竟覺得有些枯燥,不知不覺就想起了舒望語。
顧承澤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這個時候,周幼藍大概已經開始去停車場準備去舒氏接舒望語了。
顧承澤看着吵紅了臉的幾位律師,拍了拍桌面,說道:“今天先到這裏,諸位回去好再想想更好的辦法。”
還沒等律師們回過神啦,顧承澤已經甩上了門,直奔停車場。
周幼藍剛準備踩動油門,前面就被穿着連帽衫的人擋住,汽車的燈光太亮,周幼藍看不清那人的面貌,直到那人過來敲了敲車窗,周幼藍才發現這是顧承澤。
周幼藍幾乎被吓了一跳,“顧總,您的衣服……”
在此之前,顧承澤的衣服隻有西裝,這是整個顧氏集團公認的着裝。
顧承澤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看着周幼藍,周幼藍會意,立刻從駕駛座上下來,鞠了一躬。顧承澤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來一個黑色的口罩,麻利地帶了上去,随後對周幼藍說道:“那群老頭子吵起來了,你去調解一下。”
說完,便開車揚長而去。
舒氏集團,舒望語剛從睡夢中驚醒。
她犯困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會不注意在辦公桌上突然犯困睡去,直到自己醒來才發覺自己睡了一覺。因此,這段時間舒望語的工作效率幾乎是直線下降,何清霄主動分擔了很大一部分,小秘書也分擔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雞皮小事,才沒有讓高層出現斷層現象。
周幼藍來接她的時間非常地準時,因此舒望語驚醒後的第一件事是看時間有沒有超過周幼藍平時來的時間,有沒有讓周幼藍久等。
舒望語到達公司樓下時就看見了顧承澤的車,聽周幼藍說顧承澤忙着和周氏的官司的事,她也時常看新聞,網絡上的言論無非就是分成兩派,她相信顧承澤,因此也不去過問。仿佛就這麽一個多月,兩人之間就建立起了堅不可摧的信任。舒望語把心中的那一小部分的懷疑,徹底地藏了起來。
隻是,今天周幼藍并沒有像過去那樣站在車門口等待舒望語,即便是顧承澤,也有下車等候舒望語的習慣。舒望語在門口停頓了許久,隐隐約約能看到車内穿着連帽衫的男人。舒望語沒有敢貿然走上去,而顧承澤的電話也處于關機中。
舒望語撥通了周幼藍的電話,“幼藍,今天是顧承澤過來嗎?”
周幼藍那一邊有些嘈雜,還有拍桌子的聲音,此時有些顧不過來,“是的,顧總今天過去接您。這邊事務繁忙,請舒總諒解一下。”說完,便挂了電話。
舒望語看着那輛車,猶豫不決,最後,舒望語按響了鑰匙扣上的警報器。
警報器是前段時間顧承澤特意爲她訂做的,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但是顧氏的人一定能夠聽到,顧氏的人會立刻趕過來。
這是舒望語第一次用,領舒望語驚訝的是,不到三十秒,就有三人從舒氏公司鄰近的一個拐角處騎着摩托沖了出來,舒望語立刻護住了肚子。
車内的人也迅速下了車,朝舒望語直沖過來,被其中一名還戴着頭盔的男人立刻踢倒在地,對方意外的脆弱,甚至沒有躲閃。
舒望語有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忙推開準備動手的三人,沖過去扯下了那男人的面罩。顧承澤剛毅俊美的那張臉就這樣展露在四人面前,因爲擦了地,額頭破了一大塊皮。從拐角處沖出來的騎摩托的三人也愣在了當場。
舒望語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氣不打一處來地狠狠拍了顧承澤一掌,站起來對那三人冷冷說道,“現在解決掉,扔去垃圾場。”
那三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捂着肚子掙紮的顧承澤不知如何是好。
顧承澤笑了一聲,讓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攙扶着自己起來,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又把身上的灰塵拍幹淨了,才站直了身子,同樣冷冷說道:“太慢了。發覺不對勁就應該立刻按下報警器,這樣的速度你已經出事了。”
三名黑衣男子這才知道顧總這是在“演練”,用自己當靶子的“演練”,被吓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同點了點頭,又默默騎車離開了。在離開時,舒望語和顧承澤明顯地聽到其中一位黑衣男子小聲嘟囔道:“原來又是叫我們出來吃狗糧的……”
舒望語原本氣急了的臉色頓時僵了僵,顧承澤沒有理會,隻是仍舊看着舒望語。
舒望語看着顧承澤額角擦破的皮,最終還是于心不忍,從包裏拿出紙巾輕輕把傷口周圍的砂礫擦去,注意到他衣服上也有血,這才發現顧承澤連手也擦破了,右手手臂擦破了一大塊皮,不嚴重,看上去卻是觸目驚心。
舒望語又氣又心疼,臉色陰沉了好一陣,顧承澤也隻是笑着看着她,沒有說話。
舒望語能明顯得感覺到,顧承澤的脾氣變好了很多。比如表情不會隻有冷冰冰的,比如像今天這樣像個小孩子一樣,用自己的安全來以身試險。
最終,舒望語歎了口氣,“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