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懷恩也知道李建成在唐國公府的地位,低聲道:“皇帝陛下已北巡至平涼郡,下一步巡視過五原郡之後,很有可能會來太原郡,雖然在我二伯的謀劃之下,皇帝已将谶語的目标轉向王君臨,但你們還是要謹慎,不可有絲毫大意,陛下如今對付不了王君臨,心中正在惱火,很可能會拿你們撒氣,。”
“誰叫我們姓李呢!”李建成苦笑一聲,道:“隻是皇帝向來多疑,我聽說如今性格越來越奇怪,越來越難以測度,就怕他未必真把谶語的目标轉向王君臨。”
兩人說着話,一邊往院内走,李建成已經叫來一名随從,低聲吩咐兩句,那下人立刻騎馬去軍校場請李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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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郡的軍校場位于城外南山坡下,是太原郡兵訓練和會操之地,此時上萬郡兵會聚在校場上,人山人海,喊聲如雷。
雙方一萬六千名将士站列成十多個大方陣,分爲敵我兩軍模拟對戰,這種實戰練兵法是從王君臨的遠東軍那邊學來的,李淵自從來到太原之後,便将很多從範陽郡和遠東軍學來的好的做法在太原郡軍政上推行。
此時李世民帶領六千他訓練出的精兵與一萬郡兵進行實戰對抗,這是完全模拟實戰的訓練,經常會發生士兵在對抗中被失手誤殺的情況,受傷更是極爲正常。
鼓聲咚咚,喊殺聲震天,一隊隊騎兵在令旗的指引下,縱橫飛馳,兩支軍隊激烈交戰,李世民親自指揮麾下六千精兵,郡兵方面由太原郡鷹揚郎将指揮,其實也是李淵的心腹,叫侯君集。
在一座十餘丈高的觀戰木台上,李淵帶領一衆心腹屬下和幕僚目光沉靜地注視着兩支軍隊對抗訓練,旁
邊長孫順德搖搖頭道:“侯君集将軍後軍投入太急,沒有看出二公子是佯敗,這一戰他輸了。”
李淵笑道:“我覺得不一定!”
“世民太隐忍,士氣反而被他磨掉,誰能笑到最後還爲未可知。”
另一邊陳寅壽呵呵一笑,道:“唐公恐怕忘記了,這隻是所謂的模拟對抗,隻有身體疲憊的區别,那有士氣上的高下,所以侯君集必敗無疑。”
果然,随着鼓聲變得密集,李世民指揮六千精兵驟然發動了反攻,極爲兇悍,一萬郡兵抵擋不住,開始節節敗退,最後郡兵的軍旗都轟然倒下。
‘當!當!當!’收兵的鍾聲敲響,雙方對抗訓練結束,李世民帶領六千精兵歡呼起來,而一萬郡兵則是垂頭喪氣,氣勢全無,侯君集更是羞愧的面紅耳赤。
李世民卻打馬來到侯君集面前,不等後者行禮,他主動行禮,并大聲道:“世民多謝李将軍手下留情,侯将軍顧忌世民唐公之子的身份,所以分明是故意相讓。”
李世民說話時,神色誠懇,侯君集明明知道自己其實沒有相讓,心中越加愧疚,但面上卻好看了許多,無形中對李世民好感大增,連忙躬身道:“二公子客氣了,末将其實并沒有相讓。”
說着話,兩人一同上高台,在李淵面前單膝跪下,齊聲道:“末将特向太守大人交令!”
李淵沒有理會李世民,而是對侯君集笑道:“侯君集,你知道自己輸在哪裏嗎?”
侯君集隻有二十五六歲,其實是一名年輕的将領,他武藝超衆,從小苦讀兵法,十五歲從軍,一路升遷爲都尉,到太原後,被李淵直接調過擔任鷹揚郎将。是李淵麾下親信中最爲精通帶兵練兵之人,也帶領軍隊和高句麗人打過幾次仗,所以才被李淵委以重任。
侯君集低下頭,神情沮喪道:“回禀唐公,卑職是太過于心急,見二公子的指揮旗位置已錯,便以爲是對方陣腳大亂,想一股作氣奪旗,結果反
被二公子欺騙,中了埋伏。”
李淵看了一眼神色沉穩的次子,笑着對侯君集道:“你的判斷并沒有錯,在真正的戰場上,沒有人敢拿指揮旗錯位來做佯敗的幌子,如果發現指揮旗錯位,那必然是對方陣腳亂了,這種情況下,你可以一鼓作氣,擊潰對方,但今天并不是實戰,所以世民敢用指揮旗錯位來迷惑你,這就是你沒有想到模拟和實戰的區别,你不必認爲自己判斷失誤。”
侯君集一聽,心情稍稍好一點,連忙道:“多謝唐公教誨!此戰末将認輸,一個月後末将再扳回來,懇請唐公答應,一個月後準許末将再和二公子對陣。”
李世民适時抱拳道:“父親,一個月後,孩兒願再和侯将軍一戰。”
李淵笑着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成全你們,一個月後,準你們二人再次對陣,現在整軍回營。”
李世民和侯君集答應一聲,下了高台各自回去了,片刻大軍集結,開始一隊隊向大營歸去。
李淵站在看台上,看着兩支軍隊離去,一臉欣喜滿意。
他雖然知道次子聰慧,行事果斷,且十八九歲的年齡便沉靜大氣,機敏過人,卻沒有想到這幾年次子進步如此之快,如今在短短半時間不到,先後兩支三千人的精兵便訓了出來,隻是看次子對這六千人馬如臂使指的樣子,恐怕已經被其牢牢掌控。
想到一些事情,李淵心中有一些隐憂,但一想如今正逢亂世,兩個兒子一文一武,互補之下,不管是家族自保,還是逐鹿天下才有更大的勝算。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昨天剛剛收到的消息,王君臨竟然派他兒子李玄霸帶領麾下兩萬暴熊營遠赴突厥深處,禁不住臉色沉了下來。
李淵雖然乃當世人傑,但也絕想不到突厥大軍快要南下,自然而然的以爲這是王君臨借刀殺人之計,認爲王君臨擔心李玄霸帶領大軍幫本家李氏,所以才派其去突厥,這分明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必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