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北方突厥的情報,果然不出王君臨所料,突厥人蠢蠢欲動,大軍南下的迹象不少。
甚至因爲這兩年朝廷的軟弱,一再忍讓,定襄郡的大半已經被突厥人一點點蠶食,變成了突厥人的牧場。
而雁門郡以北,長城之外的地方,突厥人支持的馬賊橫行,無視大隋當地官府政令,甚至突厥騎兵冒充馬賊,有時聚衆數萬,在大隋邊關各郡四處劫掠。
“我記得雁門郡、定襄郡、馬邑郡這些地方都屬于大将軍王仁恭鎮北行軍總管府的防務駐地,想那王仁恭有大隋鐵虎将之稱,怎麽會是這般形勢?”杜如晦緊蹙着眉頭,一邊看情報,一邊禁不住皺眉問道。
沈果兒好似早料到衆人會有疑問,顯然早有準備,立刻回答道:“杜大人所言極是,按朝廷的職責劃分,這三郡之地的防務的确屬于鎮北行軍總管府的大将軍王仁恭的職責。隻是,我特意讓人調查了一些東西,發現如今的王仁恭大将軍這兩年變化很大。”
王君臨疑惑道:“變化很大?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
沈果兒歎息道:“回禀王爺,王仁恭原本也的确是蓋世猛将,隻是朝廷在第一次征伐高句麗慘敗之後,王仁恭便性情大變,貌似對朝廷非常失望,變得極爲頹廢,整個人也開始縱情享樂,短短兩年時間便娶了二十三房小妾,幾乎每個月就娶一個,而且都是十六歲以下的妙齡女子。”
王君臨歎了一口氣,心想糟蹋不少少女啊!皺眉道:“還有呢?”
沈果兒繼續道:“王仁恭之前從不吃空饷,很少貪污,但這兩年已經
開始吃空饷,他麾下十萬人馬實際兵力已經不到一半,而且貪墨不少糧草。”
王君臨臉上的同情漸漸消失,變得陰沉起來,沉聲道:“果兒,看你的表情,王仁恭恐怕不止是貪财好色。”
沈果兒苦笑道:“王爺明鑒,王仁恭如今還很怕死,在突厥人面前表現得非常軟弱,這也是突厥人越來越嚣張的原因之一。”
頓了一下,沈果兒又說道:“不過朝廷倒是對王仁恭的軟弱進行了褒獎,皇帝在年初的時候還爲此給王仁恭加封爲郡公,理由是王仁恭的謹慎行事,給朝廷省去了不少麻煩事,避免了與突厥人大戰。”
王君臨冷笑道:“楊廣當年何其驕傲一個人,沒想到如今已經開始自欺欺人,行這掩耳盜鈴之事。”
劉子明搖頭道:“大隋反賊四起,皇帝和朝廷那些人害怕與突厥人開戰,所以突厥人對大隋邊境的蠶食行爲也當作看不見,至于這個過程中有多少百姓爲此家破人亡,他們從來不會在乎。”
杜如晦冷哼道:“相比起對突厥人的寬容,朝廷對各地叛匪的态度卻是截然不同,對敢造反者,向來是殺無赦。”
沈果兒譏諷道:“王爺,各位大人,果兒正要向王爺彙報,各個世家門閥在朝中的官員全力推動,皇帝在昨天下令對于勾結亂匪者,可以自行抄沒其家,無需向朝廷請旨!”
王君臨冷笑道:“這個所謂的抄沒令一下達,執掌地方的各個門閥世家便迅速尋得了一條發财捷徑,恐怕開始行那吞并中小貴族,中小地主的把戲了。顯然各個門閥世家已經開始暗中積蓄勢力,做好了逐鹿天下,或者尋找真主,到了下注的時候。”
劉子明擔憂道:“那些中小貴族和大小地主也就罷了,就怕他們對治下那些沒有權勢的百姓大肆搜刮,稍有不順從者,便抓起一個通匪的罪名扣将過去。如此一來,地方士紳們要麽委曲求全,要麽直接拉杆子造反,除了這兩條
路外,幾乎沒了其他選擇。”
“這樣一來,天下恐怕會越來越亂,百姓也越來越沒有活路了。”第一次參加這樣會議的劉繼城歎息道。
王君臨随口問道:“以諸位之見,大隋各郡要想減輕匪患,當從何處下手?”
劉繼城搶先道:“啓禀王爺,卑職以爲若想減輕匪患,首先得防止官員們将百姓逼得太急了!”
王君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話也算對,但是沒有說到根子上。
劉子明說道:“我以爲隻要百姓有活路,吃飽飯,匪患自然就少了。”
王君臨點了點頭,但沒有評價,又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魏刀兒,後者連忙站起,躬身道:“王爺,卑職以爲隻要将天下的貪官全部殺了,再配以好官,匪患自然就少了。”
王君臨笑了笑,示意魏刀兒坐下,又看向杜如晦,後者立刻說道:“水之無聲,風擾之鳴;木之無聲,或擊之鳴;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山匪叛賊也是一樣,隻要世道不公,有人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會有匪患。隻要朗朗乾坤,百姓富足,匪患不就自然而然就少了。”
提綱挈領的說完,頓了一下,杜如晦又說道:“不過,自古以來,匪患從未消失過。其中固然有百姓不夠富足的原因,但匪徒向來不好剿也是一方面。要知道山匪悍賊多盤踞在深山老林,官兵來了就和官兵打,遇上一些悍匪,官兵都打不過他們。假如官兵打敗了土匪,他們就會鑽進深山老林,找都不好找。一旦土匪躲起來,時間一長官兵人吃馬嚼消耗巨大,很快就堅持不住了隻能撤軍。官兵一撤土匪立馬就回來了,所以官府非常頭疼,清剿的成本太高,清剿的難度太大,心有餘而力不足。”
“此外便是官府本身的原因,這也是當今天下主要原因之一,很多地方的官府不想剿匪,其實各郡縣被門閥世家控制的官府在很多時候是有能力清剿叛軍的,但不願意用全力。”